大野智签收邮件,拍了照片发给二宫。叫他去调解,二宫说你必须去。大野智答应下来,然后开车去了银座,取了那个碗。
老板说你何必亲自来取一趟,大野智说我刚好路过而已。
回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看见松本润,互相打招呼,一起上楼。松本润看见那个盒子,问他是不是去了上次那家店。
“对。”大野智说,“送给二宫的,生日礼物。”
松本润很疑惑,“这么早?”
“我打算晚上再给他。”
松本润站住了,打量着大野智,“他六月份过生日。”
“……他跟我说是今天。”
眼前的大野智,好笑又可怜。松本润拍了怕他的肩膀,“今天是他喜欢的女明星的生日,今天还是愚人节。”
松本润回到公司,马上把这个笑话讲给了二宫和也。
回到办公室的大野智,对着那个盒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被他无伤大雅地欺骗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大野智原本、原本真的打算,能在特殊的一天、送他一件亲手做的东西。他以为这样他会很开心。
他又想就这样放弃。或者等到六月。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应该问问松本润是六月几号。
第二天中午,就连樱井翔都知道了这个笑话。他说我觉得于心有愧,“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你就这么坑他。”
“我谢谢你。”二宫很领情,“社长人很好,又大方,我要是女生,一定嫁他。”他说着摸出震动的手机,看见是大野智打来的,于是对他们展示了一下屏幕、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松本润很有兴趣,想看二宫怎么安抚大野智。
“我们正在夸你。”
那边一听就笑了,“真的啊?好久没见了,二宫律师。西新宿警署的生田斗真。”
二宫心里沉了一下,快要说不出话,“他怎么了?”
“你别紧张,不是他出事。”
二宫看了松本润一眼,站起来转身往外走,“他在你那?”
“配合我们调查。”
“调查什么?”
“藤本——你知道这个人吗?他被谋杀了,昨天晚上。大野智说,他要律师在场。”
松本润说你别慌,他掏出手机,“我打电话给生田。”是他们曾经办刑事案时都认识的警察。二宫把餐盘塞给了松本润。
他去三十四层找加藤,觉得今天电梯的空调异常的冷,然后才发现是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下了电梯正好遇到加藤,看见他,很礼貌地打招呼,说社长今天不在。
二宫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他做的。”
二宫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害怕了,第一次这么害怕。他怕真的是大野智。
“警察没有证据,不会怎么样。”加藤冷静得比二宫更像个律师,“你过去,把他领回来,就没事了。”
二宫点点头,“你们都安排好了,让我陪着演戏,是不是。”
“我只能猜一个大概——二宫律师,不是他要这么做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生田说大野智有着足够的动机、而且没有提供不在场证明,但他们的确没有证据。二宫说既然这样,那我必须领他回去。
隔着单面玻璃,坐在审讯室里的大野智看起来沉重又平静。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似乎能看到玻璃那边、他并不知道的二宫和也。
“他说他昨天晚上一直一个人,没有人看到他、也没人能给他证明。”生田对二宫说,“他说得特别坚决,让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就算是隐瞒也会有合理的解释,但不会是因为他在杀人。”
“二宫律师,”生田歪着脑袋说,“你不仅变性感了,而且变感性了。”
“谢谢。”二宫一点都不开心。
二宫说你得跟我坐地铁回去了。大野智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张车票卡,但不确定里面有没有钱。他们走出警署的大楼,外面的阳光很好。走到树荫下面,二宫站住,把包递给大野智、脱掉风衣,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你从哪被他们带来的?”
“从家里。”
“你没去上班?”
“我起晚了,就跟纯子请假了……”
二宫想如果自己是警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大野智出来。他想知道,他在隐瞒什么。
好像说错一句话,就会天塌地陷,可他还是问,“昨天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大野智想了想,看着二宫的眼睛问,“你一定要知道吗?”
二宫很生气,因为自己是那么的担心那么的害怕,而大野智似乎漫不经心。“当然。”他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焦虑。
“你会帮我的,对吗?”
“对。”
“就算我杀了人?”
大野智看见二宫的表情不一样了,可他依然坚持着说,“就算你杀了人。”
“为什么。”大野智追问着、怀着一些希望,“因为你是我的律师?”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二宫没有想到,被步步逼问的居然是自己。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理。他看着大野智的眼睛,一字一句、仿佛要击溃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律师。”
大野智移开了目光,显得失落,连同二宫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雾霭。他手上拎着二宫那个沉重的公文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和二宫的鞋,他轻声说,“我在你家楼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佐川快递的车,回去的时候是终电。”
二宫再一次来到警署,跟生田一起看完了公寓楼门口的监控录像。镜头里大野智拎着一个牛皮纸颜色的盒子。他们用五倍速、十倍速来看,看不透在想什么的大野智,足足犹豫了三个小时。
“他在等人。”生田摁下暂停键,放大了大野智拎着的盒子,“等女朋友?”
二宫心情并不好,“这么好奇,你自己去查吧。”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会自己想办法的。”生田看二宫不说话,又问,“还是你知道些什么?”
算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个笑话,说出来付之一笑也就过去了。于是二宫说,“这是我家楼下,我跟他说过我四月一号过生日。”
他看着生田惊讶着、然后开始低头狂笑,心情更差了。自己已经解释不了什么了,可二宫还是说,“他这个人很奇怪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不是在楼下犹豫、而是摁了门铃上来,或许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二宫没办法怪他,因为大野智已经知道、昨天的确不是他的生日。
那之后,二宫就跟大野智失去了联络。好像一个迟到的愚人节玩笑。
紧接着又陆续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堂本刚回公司上班了,比如松本润又谈恋爱了,比如二宫从生田那里打听到,案子破了、抓住了凶手、定性为黑社会暴力事件,跟大野智没有任何关系。
松本润说,幸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个人去了美国。
“她付了我如果她能顺利离婚、我能拿到的报酬,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巴厘岛了。”
“那婚离还是不离了?”
松本润用很吃惊的表情看着二宫,“你应该去问大野智啊,离婚协议不是早就给他了。”
他找不到大野智。
他给大野智发过几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要聊一聊关于他离婚的事情、和他们之间的合同——可是都没有回复。二宫还去楼上找过他两次,第一次纯子说大野智休假了;第二次是半个月以后,他问纯子公司现在谁在管事。
纯子面露难色,“二宫律师,你毕竟是外人,我不能什么都给你说。”
二宫很气愤,“他还欠我一半的佣金,应该合同结束的时候付,他不能就这么消失了!”
“二宫律师,你——”
“至于这下他大野智是不是能离婚了,我一点都不在乎!”
一点都不在乎。
可他还是去了一趟台场。在楼下摁门铃,但一直没有人应。后来收发室的管理员大概看二宫不是坏人,就问他找谁,告诉他这家已经搬走了,房子卖了,“别再等了。”
他们喂过海鸥的地方,二宫攥紧了自己的袖口,那个裂缝还在那里。他看着它们起落和盘旋。他给大野智的手机留了语音留言,“你说过要我帮你个忙——我答应你,看着你从头开始。”
连同海风的呼啸,一起录了进去。
除了对面那家披萨店终于停业改装,生活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一个月后,樱井翔说,他跟大野智联系上了。
松本润在桌子下面踹了樱井翔一脚。二宫把塞进嘴里的勺子慢慢地拿出来。
“他已经辞职了,离婚的事情还在犹豫。”樱井翔不管不顾地说,“如果他皆大欢喜地签了离婚协议,我可能会反而觉得他做的不合适——毕竟有人死了。”
“那他还要怎么样?”二宫知道樱井翔说的有道理,可他想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出路,“难道他要再等她爱上一个好人,然后再签字离婚吗?”
松本润轻轻拍二宫的后背,“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宫低头塞了一口米饭,世界遭透了。
可他怪不了别人。
他想,如果大野智再问他一次,他一定不会说,“因为我是你的律师”了。
大野智花了一个月时间辞职、搬家,卖掉了台场的房子,尽可能地与过去切断联系。他告诉松冈不要再来找他、也最好不要再去找相叶雅纪。
他在赤坂重新租了房子,离二宫不那么远了,开车十来分钟的距离。他让母亲帮忙清点了财产,然后买了些股票,和麻布十番商业街的那家披萨店。
他想自己以后就是一个自营职业者了,好像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他问披萨店的老板,可不可以教他怎么做披萨。老板觉得很过分,可还是答应了。
他给幸子发了封邮件,表达了担心和慰问,最后附上了他签字盖章已经提交给区役所的、离婚协议的扫描件。
他想自己以后就是一个离过婚的人了,当然,他并不希望喜欢自己的人、也去离一次婚。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马上和他在一起。
幸子的回信里说,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却终于如愿以偿地离了婚,觉得很讽刺,可是一切又不能去假设是不是会更糟、或者更好——她在美国重新遇到了安德烈。
大野智去找二宫和也。
前台的女生好像要下班了,她说二宫出去了,应该马上会回来。
楼顶的展望台,大野智走过去,二宫刚好转身要离开。
“你花钱上来的?”
“我离婚了。”
二宫回过头,看外面夜晚的东京。
“我听了你的留言……可是我很害怕,”大野智并肩站在二宫身边,“所以能不能,以后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我怕我们以后会拿它互相折磨——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桩婚姻,我也不会遇见你。”
二宫觉得大野智好像在讲条件,可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没办法保证。”
他伸出手,想去摸玻璃那边暖暖的东京塔。大野智的手覆上来,“那不重要,既然你愿意跟我从头开始。”
二宫皱了下眉头,“你不要随便篡改我的话。”
大野智笑了,他们眼中有东京的满城灯火,好像往前一步,就是银河。
end
2015.4.4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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