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大野智的电话,冈田显得有些突然,因为是周日,他原本并没在工作室。但随即表示了热情而不过分的欢迎。约定了时间,“我去车站接你。”
冈田说,这边的房价没那么贵,中央线沿线的气氛又很好。两个人从车站去往工作室所在的仓库,他看出来大野智虽然来了,但有些心不在焉。“你刚回来很忙吧?”他问。
“……倒也没有。”大野智说,自己又回到了目黑教室。“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冈田听懂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仓库离车站有些远,“所以这样才便宜。”一路艳阳高照,进门之后冈田从冰柜拿了瓶矿泉水给大野智,“那你跟二宫还是很近?”
意料之中,还是会提到那个人的——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来了。大野智说,“对,他好像还住在目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们住得近。”冈田笑,“他最近联系你了吗?”
大野智沉默着,就在冈田试图换一个话题的时候,他忽然笑了。他一边笑一边说,“其实我上午去他那里了,我们还吵了一架。”
冈田看着他笑着却又明显是在生气的表情,也觉得有些好笑了。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谁还都没有学会成年人的演技、还都会莽撞地袒露情绪。好像二宫还是那个有些黏人的后辈,而大野智还是一如既往地迁就着、偶尔也会有些不耐烦。
冈田也就忍着笑问,“你们有什么好吵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大野智想要抱怨,却害怕被深究,就这样撒了个谎,“明明很久都没什么联系了。”
“是吗。”冈田淡淡地说,“我还听说他特意去越南看过你。”
大野智听了、抬头去看冈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几秒。“……可能就是在生我的气吧,”大野智说,虽然他不知道冈田究竟知道多少,“有什么话也没办法好好说。”
“他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冈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大野智擦饮料瓶上的霜水,“尤其是最近一些日子——这个圈子太势利。我偶尔也自负地想,至少当年也算是他的前辈,不可以不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我和你不一样。”大野智把水瓶放到桌子上,纸团揉在手心里,“你还能帮他,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性格里退缩甚至逃避的地方,可能一直都没有变。冈田说,“我一直觉得,人总还是要怀抱着一些浪漫情怀的。‘需要’可能很有意义,但‘情感’的意义应该更为重大。”他停了一下,继而问,“我听说四方剧团最近在招人,他们找你了吗?”
大野智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问我愿不愿意回去。”
“那你的打算呢?”
“……我很犹豫。”大野智皱着眉,说得很慢,“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做出决定之前,特别担心自己其实是在赌气。”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谁都不是容易的。”冈田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本子递给大野智,“这是我和二宫策划的舞台剧,下半年开始全国巡演。时间跨度比较长,工作人员大部分又都是临时的,我很缺人。到时候你哪天有空,过来给我帮帮忙。”
大野智接过剧本,问冈田,“这对于他很重要是吗?”
“对于我也很重要。所以不能失败——”他看着大野智很担心的脸,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你别这样——最糟糕不过是我继续老老实实写本子,他找家事务所卖身继续做演员。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也可能,并没有这么乐观。大野智想,或许那样倔强、戒备那样糟糕的二宫和也,只有自己看到了,也只给自己看到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担忧和恐慌。
可是二宫说得对,自己大概是没有底线的——甚至不知不觉间成了彼此伤害的武器。可是至少他没有讨厌自己,那么能被允许在近旁袖手旁观也好。
虽然他想要的远远不只是这样。
二宫用了一天的时间慢条斯理地收拾房间,扔掉了很多东西,以前参演过没有处理的剧本、已经不会再穿的衣服、冰箱里过期的食品。
锁上门锁,放下杯子,才发现拿杯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得僵硬了。
大野智离开得很安静,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其实自己跟他一样措手不及。
给他看到的房间那么乱、给他看到的自己这么失态。大野智问得很有道理,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他上来是做什么。或许自己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能跟他保持着一点牵连。
他依然想见他,也依然想念他。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女朋友,绝对不是的,他也只是故意说给他听而已。可恨他当时用那样可怜地眼神看着自己,也不肯开口反驳。
可能如果自己的语气再和善一些、如果自己没有放任脾气让场面变得那么尴尬,他们还是可以聊一聊的吧。有些话,只能对那个人说。而他把那些想说给他听的话语禁闭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房间一点点干净空旷起来,好像自己的心也一点点变得平静了。他给那盆绿叶浇水,看它沐浴阳光。
或许大野智只是同情与可怜自己,跟其他同情与可怜自己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想他们其实没有必要放任那些惊讶、伤感、或者痛彻心扉。即使这些感情,他们曾经都有过。可时过境迁,总有东西会不可抗拒地变淡。时至今日,再谈深情才是可耻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没有为锦上添过花,此时更不奢望能够雪中送炭。
他想得这样决绝而彻底,也只是为了不再失望而已。
仿佛那些久经沉淀的感情重新翻涌上来,二宫坐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看阳光在地板上渐渐移动。
他想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好好面对面,他不会再去逼迫自己计较那些爱与得失。他大概只会对大野智说,“我只是想跟你见个面、吃个饭。”
一如当年。
晚上草草吃过便利店买的盒饭,二宫少有地泡了个很长的澡,差点在浴缸里睡着。出来之后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心狂跳着,点开看见却全是松冈打来的。觉得失落,又觉得自己可笑。
他回拨过去,听见那边松冈如遇大赦般的声音说,“你现在在哪?”
“在家。”
“你又在家——很好。你能开车来一趟吗?”
“怎么了?”他只想快点躺下睡觉。
“你的小朋友在我这喝多了。他要是真像你说的、在筑地上班的话,明天绝对要迟到了啊。”
二宫知道松冈所说的小朋友,只可能是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他早上刚刚见过。想放置不管,可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你说大野智吗?”
“原来他叫大野智啊。”松冈在那边笑,“我跟他聊了半天,都没听清他到底叫什么。”
“你跟他聊什么了?”
松冈拉长了语调,“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酒量比你想得要好,”二宫并不想这样就范,“你让他自己回去吧。”
“大概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松冈像是真的担忧了起来,“已经吐了一次了,还要接着喝呢,我是劝不住了。”
二宫捏了下刘海上的水珠,“那你就把他打晕吧。”
“我怎么舍得。”松冈半真半假地说,“你的小朋友这么可爱,你再不来我可要忍不住对他出手了。”
二宫从鼻子里笑了一下,用手搓了搓脸,“你住手啊,人家都已经结婚了。”
“他没戴戒指——我不介意的,要不要我试试看?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
二宫立刻挂断电话,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他想到大野智可能是故意的——可是又觉得他并没有理由知道自己和那里的老板认识。即使他真是故意的,二宫也决定了不去戳破。他需要一个机会跟他道歉,虽然并不一定要说出口。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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