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宫还是跟冈田去看了一眼新成立的剧团,在代官山租了一个一户建,用来日常运营和简单的排练。二宫扶着冈田的肩膀,低头看脚下小心不踩到东西,“离我倒是真挺近的。”
“我说了你有空可以来看看。”冈田说着指了一下厨房,“吃的喝的什么都有,住下来都没问题。”
二宫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椅子,“这回真有点怀念的感觉了。”
“我也是,想起上学的时候了。”
“那时候说什么来着?”二宫有点兴奋了,“说以后真有人做剧团,一定要找一个外卖多的地方。”
“对对,我也记得!”冈田说着从中央的大桌子上翻出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外卖的传单,“我准备着呢。”
“啊~我有点感动了。”二宫不禁感叹,“还真让你搞起来了。”
冈田回头看着楼上楼下满满的东西,“我想,自己想做的事、总还是要去尝试一下的——你不是也演爱情片了吗?”
听到他调侃自己,二宫无奈地笑起来。
“——不过可能对于你来说、比我少了一些单纯和自由。”
二宫听着他反倒来为自己开脱,也说,“一开始,我不是想打击你……”
冈田把文件夹放回桌子上,“其实我原本也没有指望你,但有些事做起来才发现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我真的需要有人帮我。”
二宫笑着摇头,“大编剧你还会找不到人。”
“我试了。”冈田也跟着摇头,“我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怎么没去问问大野智。”
二宫听见这个名字,没再说话。
“你跟他最近有联系吗?听说他被公司去越南了。”
“是吗,你听谁说的?”
冈田只好妥协地笑,“他临走前给我发短信了。”
“你其实只是想问我跟他有没有联系对吧。”
冈田拍了一下二宫的脑门,“把聪明藏起来一点又不会怎样。”他说着去厨房给二宫倒水,“那他走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联系的话……你想干什么?”二宫略微歪着头、张大眼睛说,“让我帮你劝他辞职来跟你做剧团吗?”
“那当然不能。”
“还是让他一周上五天班周末来给你打工?”
冈田把水杯递给二宫,“人家有正经工作的。”
“就是。”
冈田抿起嘴唇,还是说,“去年同学会的时候我跟他聊了一些,那时候就觉得,他还是有想做的事的,可现状不允许而已。”
“这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二宫用手托着杯子、顾不上喝水,“他现在挺安稳的,上班、挣钱,谁也不亏欠,我估计他一个月四十来万过得挺好——不然像他以前在四方剧团一样,可能都没有办法维持稳定的生活。”
“你都替他想好了。”冈田笑着说。
“我上个月去越南了。”
二宫不理会语塞的冈田,把水杯放回了桌子上,“我过去看他了——其实是他想回来看我的,但没回成,我就过去看他了。”二宫说得很快,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给对方听,而没有掺杂感情进去。
“……然后呢?”
“然后……我不知道。”二宫抱着胳膊,看着地上还没收拾起来的纸箱和衣服,“重新遇见他之后我,想跟他回到以前那种状态,可是回不去了——明明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其实我过去看他之前,我们已经有半年没联系了。”
一口气说出这些,二宫好像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可是他马上对冈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什么都别说。”
冈田重新去翻那些外卖传单,“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你,中午吃鳗鱼饭还是吃披萨?”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无论是冈田跟他所说的有关“想做的事”和“简单与自由”,还是关于大野智。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两个人没有走散还有接点、就够了。总好过一句话都不能说。而倾诉这件事是很容易上瘾的,二宫后来才察觉到。
在他们的留言板上,他写去便利店借厕所被人认出来打招呼;写洗衣服的时候纸币忘在裤兜里染了颜色;写在涩谷逛街的时候、对面走过的女生说这难道不是二宫和也,而另一个女生说,二宫和也才不会穿得这么土。
是他每天真实发生的事情,可好像故意截取了那些容易想象的部分。而大野智所不熟悉的部分、接触不到的人和事,都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他没有告诉大野智,事务所在有意调整他的工作方向;也没有告诉大野智,他偶尔会去广尾那家酒吧,开瓶很贵的酒,在角落里呆坐很久不用说话,然后还可以带回家。
松冈说,“你总这样我有点过意不去。”
可是二宫笑,说没关系,我不能每一次都让你送我回家。
“你那个小朋友还在就好了。”松冈故意说,脸上带着一点戏谑,“不过也那可以带别的朋友来嘛。”
已经不可以了。二宫想。
入睡前他会拿着手机,一点点看他和大野智的留言,直到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却还要忍不住来回翻看。他不知道大野智是不是也是一样。
他们的内容和语气日常又克制,没有任何值得玩味和暧昧的地方——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至少不仅仅是——或许对方也是一样,可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他们试图把一切规整在一个正常的范围以内,好像谁先试探对方,谁就要背负上责任。
二宫站在窗台,眺望目黑川满开的樱花,在黑夜黄灯里连片成云、纷纷扰扰。
“如果觉得腻了,随时可以结束的。”他终于写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其实你已经觉得很麻烦了吧。”明明说要开始的也是自己。二宫对这样的自己,厌烦的不知道该怎么回避。
要入睡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犹豫着要删掉手机浏览器里的所有记录。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是未能显示的号码。二宫瞬间就想到了大野智,可是他犹豫着,怕不是他;怕他说,那就结束吧。
结果来电很快就断掉了。
他握着手机,直到觉得快要握不住、掉到脸上——手机又响了。
“喂?”
“是我。”
二宫颤抖了一下,在被子里蜷缩起身体,闷着声音说,“我躺下了,要睡了。”
“那……我明天再打。”
“不用了。”二宫马上打断他,又故意不情愿地说,“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大野智犹豫着的声音,透过遥远的电波,混合在东京的夜色里,“我看见你的留言了。”
二宫默不作声。
“我没有觉得麻烦……也不会腻的。”大野智说得很轻、很慢,又有些委屈,“我是不是写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切切实实地传到耳朵里、落在心上。二宫拽着枕头的一角,好像所有的纠结在一点点融化。
大野智得不到回答,低头叹了口气,看着手指间的烟、和火星闪烁,“你是不是一定想让我……做些什么?”
“没有。”二宫终于说,“我胡写的……你别乱想了。”
是明显的敷衍,可大野智无话可说。
二宫不给他机会继续这个话题,“我今天看樱花了,目黑川的。”
“哦?人多吗?”
“多吧。”二宫有点得意起来,“我也不知道呀,我站在阳台上看的。”
大野智轻轻笑了,“这么方便啊。”
他的声音通透而潮湿,带着海洋的味道,好像能把一切褶皱吹拂平坦。二宫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喉咙间不经意哼出声来,毫无遗漏地传到了电话的那一边。
大野智把烟熄灭在阳台的栏杆上,“你是不是困了啊。”
“嗯……”
“那快睡吧。”
“好。”
“……你先挂断吧。”
安静地等了两秒,大野智听到忙音,自己也挂断了。
可二宫的声音和暧昧,好像纠缠不清的夜风,萦绕着无法散去。大野智茫然地走去浴室,准确地看到自己身体的反应,和他起伏的呼吸一样不肯善罢甘休。
他毫无目的地看着浴室墙壁雪白的磁砖,脑海里全是想象中电话的另一边、二宫躺在床上喃喃低语的样子……大野智绝望地靠在墙上,伸出手、去解放自己饱胀的欲望,伴随着一切疯狂的幻想。他承认自己病了,病得低微而惨重,而那个人是唯一的解药。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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