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野智坚持要送二宫去机场。出租车上,二宫一直在说好便宜啊,真的好便宜。好像对这个国度横生出很多好感。
大野智努力地说话,给他讲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无聊的还是有趣的,二宫就听着,一直在笑。
“其实你不用来送我。”二宫说,“不像有的人,我肯定能赶上飞机的。”
“我知道,你运气那么好。”
二宫想问,那天在夜雨里,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情景;生田说他看到了新闻,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可是大野智一定也不会告诉他——他当然也不会去问。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答案是什么。
登机前,大野智把在越南的手机号输到了二宫的手机里。二宫存好,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其实我挺害怕你打电话给我的。”
“为什么?”
大野智看着二宫的眼睛,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那天喝醉了。”又连忙补充说,“是生田后来告诉我的。”
“我知道。”二宫故作轻松,并且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们写留言板吧”他说。
“什么?”
“类似于博客的东西,可以我们两个人写,只有我们两个人看。”二宫好像已经决定了,又把手机掏了出来,“回去我把地址发给你。”
大野智只好又给他存了邮箱。好像在给彼此做充足的心理准备,大野智说,“过几天你就会腻了。”
二宫也没有反驳,“公司跟你说要在这里做多久了吗?”
大野智重新把手机给他揣好,“没有。”
“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以前没想过,好像多久都无所谓。”
“那现在呢?”二宫追问。
好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危险而鼓动着。
“现在……想越快越好。”
二宫听见就笑了,却转头看外面的飞机,不再看大野智。好像在独自享受一件很开心的事。
大野智下午就去上班了,出乎了同事们的预料。紧接着所有人都发现,他完全不像生田昨天描述一样,恨不得直接塞进救护车——大野智甚至有些神采奕奕。
生田有些担心大野智是不是受到了过度的刺激,紧密地观察了一个下午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野智抽了张纸巾,“好多了,就是还有点鼻涕。”
生田抱起胳膊,好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笑啊?”
“我有吗?”大野智笑着问。
生田马上指向大野智的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已经笑了一个下午了。”
大野智活动了一下两颊的肌肉,“我怎么没注意。”
生田皱起了眉头,“你谈恋爱了。”
大野智响亮地擤了一下鼻涕,“没有。”
“那你就是烧糊涂了。”
“有可能。”
生田摇摇头决定放弃,又问,“哦对了,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去敲你门了,你没在。”
“我出去吃饭了。”大野智说。
“噢。”
大野智看着生田,想起昨天他为自己忧心忡忡的模样,觉得很过意不去。甚至为昨天痛苦不堪的自己,有了一些羞愧和后悔。“昨天谢谢你。”大野智说。
“有什么好谢的。”生田说,“你那个样子太让人难过了,真的就好像看见以前的我自己一样。”
大野智知道,他不能对生田隐瞒了,“我听说昨天他给你打电话了。”
“谁啊?”
生田下意识地随口一问,没有等到大野智的回答。他随即放下手里课本,慢慢坐直靠到椅背上,“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我是跟他出去吃饭了。”
生田的脸上,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好笑,仿佛一个故意愚弄读者的推理故事,他恰好看到了结局。但大野智今天来上班后的表现,似乎又都可以解释了。
“你没搞错吧?”生田终于说。
“他昨天晚上来的,上午已经走了。”大野智不去管生田的反应,自顾自地说——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朋友见个面吃个饭而已——他也是这么说的。”
生田微微摇着头,“他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大野智低头看手里捏着的纸巾,他知道生田说的都对,可还是辩解着说,“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是吗,那是因为你烧糊涂了吧。”生田收回视线,重新拿起课本,“不过既然你觉得好那就行了。”
可大野智并不觉得。
他当然是高兴的,却在看着飞机离开的时候,开始担心这只是一场梦境——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他总不能期待着二宫时不时会飞过来,“朋友见个面吃个饭”。而二宫离开之后,他一个人面对的,还是毫无变化的日常生活,以及还是没能丢弃掉的惦念。
大野智发现,他们可能又错过了一个终结的机会。
二宫果然发了邮件过来,给了大野智一个地址,还有登录名和密码。大野智觉得这种联络的方式很奇怪,好像小学女生才会热衷的交换日记。他不知道二宫是认真的还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其实本来他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二宫,有多少是真实的。可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干净透明的好像东京雨后的蓝天,能让人一直心甘情愿地仰望,直到跌倒在地。
大野智登陆进去,看见里面已经有了一句话。二宫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见,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难道不是正因为只有两个人、正因为是写给彼此的,所以才会更在意才对。大野智想,二宫真正想说的很可能只是前半句。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他可能只适合做读者。
“今天下午去上班了,还在淌鼻涕。下班之后去买了爆米花,其实真的很想让你尝一尝,不过后来大部分都被生田吃掉了。”
生田还有些得意,一边摁遥控器换台一边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怎么样,好吃吧?”
大野智也不解释。其实跟甜不甜、好不好吃,没什么关系。
他在机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想快一点回去,从他在熙熙攘攘的医院门口,一眼看到二宫开始。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是必须的。正是因为这样的距离存在,他们才能相安无事地一起吃饭聊天,才能有节制,遏制住危险的想法、不去做疯狂的事。
“他昨天晚上住的哪里啊?”生田忽然很八卦地问。
“我房间啊。”大野智尽量很平常地说,“我睡客厅了。”
“噢~”生田暧昧地笑了起来。
大野智忍不住也笑了,又不想被生田继续问下去,于是说,“你想要他喝过的水杯去雅虎卖掉啊?”
生田笑得更暧昧了,“我觉得——床单能卖得更好。”
大野智默默塞了一把爆米花到嘴里。
“哇你害羞了是不是!”
大野智一边咀嚼一边模糊地说,“看你的电视。”又想起,他本来打算让二宫去住生田那里,再来想刚才生田的话,又觉得有点好笑了。表情就这样变得滑稽起来。
生田当然不知道大野智在想什么,所以理所当然地误会了他,“哇你……你笑得很猥琐你知不知道啊!”
“我没有。”
“怎么没有!你肯定在想床单要一辈子不洗了吧!”
大野智被说的脸上直发烧,“我没有。”他嘟囔着站起来,不再理会生田的揶揄,“我……我回去睡觉了。”
进门的第一件事,大野智把床单扯下来扔进了洗衣机里,连同他二宫昨晚留宿时候穿过的衣服。打开开关和水龙头,倒进去洗衣液和柔顺剂。
不给自己任何犹豫。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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