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智把松本润送给他的场刊和杂志放到了床下的抽屉里,压在衣服的最底层——虽然他也没有几件衣服。放下去的时候,仿佛自己把一段感情好好的终结、不会再去触碰了一样。可是第二天就又忍不住翻出来,摆到书架上。
松本润留了一张很简短的字条,说,“有些事情想跟你道歉,可是又觉得彼此都没有错。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希望你在新的环境一切都好。”
他不知道松本润为什么这么做,可能只是出于性格里的周到和温柔——因为自己本来无足轻重,而以后又无交集。松本润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路人。
还是忍不住去翻那些杂志,看着二宫和也出现的一页一页,无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察觉到了又心虚地慌忙移开。大野智仔细去看那些采访的文字部分,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寻找,寻找任何可以引发联想的蛛丝马迹。
然后最终发现,自己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一点点涟漪,二宫的生活一如既往。
大野智又自嘲起这样卑微的想念。自己能期待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呢,最多只是一个可能会造成误解的冒昧的电话,而他已经说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想对松本润说,这些印在杂志上的二宫和也,跟出现在电视里的二宫和也一样,其实跟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特别是小宏离开之后。而至于自己是不是他的影迷、会不会把他当成偶像,只与自己有关,跟二宫和也没有一点关系。
想到这里大野智反而轻松了。可是即便这样故作潇洒的想法,他也没有办法传达给松本润。当然也就不会再招来怀疑甚至取笑。
临出国之前,大野智把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送回了父母家,而没有用了的东西就都扔掉了。那些曾经会上班时候放进皮包里的、被松本润嘲笑的电视杂志,搬家的时候用草绳扎好,拎到了地下的垃圾房。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已经被收走了。
也可能被楼里哪一个同样喜欢二宫的邻居拎走了。大野智甚至有些荒诞地想。
是根本没有可能会留下来的东西,寄回家里,大概也要被家人问起。又很重,不可能带走。他给了自己足够的理由。
最后看着搬家车离开的时候,大野智并没有想到,以后还会回到这栋公寓。
就像那个来蹭网的夜晚,二宫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过还会再来一样。
在办完更名手续之后,二宫去那间房子看了一次。
锦户亮还想劝二宫把房子继续挂在他的中介那里租出去,原本二宫也已经答应了,可是他跟着锦户亮开门走进去之后,当场就反悔了。“不租了,挺干净的,我怕再租出去就弄的没法住了。”
“当然要找人打扫啊。”锦户亮不肯就这么放弃,“我们会找清洁公司收拾得看不出上一个住户的任何痕迹。”
二宫站在客厅的中央,看着眼前低矮的茶几和沙发。锦户亮马上说,“这些家具的处理费他已经付过了。”
“那你怎么还没处理?”
“看看有没有你想留下的。”锦户亮说完发现二宫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说,“不过我猜你肯定都看不上,下午我就叫人拉走。”
“挺好的。”二宫拍了拍锦户亮的胳膊,“放着别动了。”说着转身往外走。
“真的啊?”锦户亮在后面喊。
二宫并没有回头,只是在开门出去的时候挥了挥手,“你把钱退给他吧。”
锦户亮不知道二宫究竟是什么意思。闲聊的时候问松本润,“那间房子有什么好?”
松本润笑,“你是中介,你反倒问我啊?”
锦户亮也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有些东西是没什么好,可是有的人就是想要。”
元旦过后,大野智终于有了卫星电视,看上了国内的电视节目。整点新闻一直在追踪报道首都圈近年罕见的大雪,公交汽车的轮胎套上了防滑铁链,大野智莫名地担心起来,怕二宫会开车出去。
原本不应该是自己担心的事情。河内也看不到雪。
他不再企图避开二宫和也的出镜,事实上很难避开。他试图用以一个只是稍微抱有好感的、普通观众的目光来看待二宫,可又不知道普通观众应该是什么样子。
大概应该就像生田那样,会关心、会八卦,也会激动;但看过了就过去了,不会翻来覆去反复回想,也不会把每一次看见都像最后一次一样,试图刻在眼睛里念念不忘。
只是每天上班用眼过度,看电视的时间并不多,偶尔开始戴眼镜。这里的元旦没有东京热情,越南人在等着过农历春节。年终奖发下来之后生田邀请大野智去赶打折季,被拒绝了。“我没什么要买的。”
生田把一条胳膊支在桌子上,无限逼近大野智的脸,“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
大野智靠到椅背上,把眼镜摘了下来,“围观你失恋。”
“……好。”生田收回胳膊,拎起包下班了,“你等着。”
大野智在后面假装担心地喊,“你不要在外面乱来啊!”
期末考核的时候樱井翔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今年的年终奖多发了一点。河内与东京的物价差距太过悬殊,大野智看着银行账户上的日元数字,已经失去了实感。
他看见工资之外一笔入账,汇款方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名字,上网查了一下,是经营目黑不动产的那家公司。
锦户亮给他发了封邮件,说旧家具处理的费用并没有产生,所以退还给他。大野智不知道所谓的“没有产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免费处理掉了,还是根本没有处理。邮件的末尾,锦户亮说,“什么时候快要回来了,记得告诉我,我再帮你找房子。”大野智笑了一下,居然觉得有一点点温暖。
可是他没有回复这封邮件。
看着锦户亮的名字,大野智想,原来他跟二宫和也还是可以有联系的。不是有一种理论,地球上任何两个人之间,最多只需要六个人的联系。
他从抽屉里翻出小宏寄过来的明信片,还是很幼稚的字迹,写得很用力。小宏说,美国很开心,同学们长得都很好看,虽然英语很难学。小宏还说,“老师,你在明信片上画画寄给我好吗?你是我见过的画画最棒的人了,算上在美国见过的人也是!”
大野智戴上眼镜,找出一张空白的明信片,削了一根铅笔。他从记事本的封面夹层里掏出一张照片,是那次在水族馆里,小宏拍的他跟二宫吃爆米花时的模糊背影。他只画了自己上去。前面是大大的水池,有正在表演的海豚从水中跃起。
“今天收到以前的学生寄来的明信片~从美国!很开心,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坚持不努力下去。谢谢东京谢谢目黑!希望以后想起河内也都是快乐的回忆!~啊说不定不会离开了,笑~”
二宫和也不知道,大野智所谓的感谢和快乐的回忆里,有没有自己。至少自己是有的。或许也只是因为大野智再次离开了,所以他留下的每一点回忆都是快乐的。回忆本身并不会快乐,因为已成往事,快乐的是当时两个人能见面、聊天,在一起。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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