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的后续
关于自己离开之后东京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野智不是很清楚。但也走得并不是毫无眷恋。走之前他给冈田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可能一两年回不来,同学会的明信片就不要再寄给自己了。
开校前的准备期间很忙,忙的没什么时间思考,也就没什么烦恼。遇到很多困难,有一段时间烟抽得很厉害,又舍不得带来的日本烟,后来发现公寓不远的日本人商店什么都有卖,只是贵了一点。
等回过神来,已经能自己一个人去超市,一个人买衣服,一个人打车找到家。
总之都是一个人,就像跟之前没有什么分别。
教室顺利开课的第一天晚上,大野智打电话问樱井翔,能不能给他的房间申请卫星电视。“不然我只能去公寓一楼的会客室看。”
“我可以帮你问问。”樱井翔既没有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你先忍一忍,可能没有那么快。”
大野智捏着话筒不做声,樱井翔在那边继续说,“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一个人也很闷。你以前不是养花吗?不如试试。”
“那花早就不在了。”
“是吗?”
“算了。”
大野智想,自己大概是不负责任的,而它现在是生是死的确也无从知晓——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掐断了。像他扼制每一个关于那个人的念想一样。
十月初的时候,生田给大野智发了封邮件,还是在公司内部的邮件系统发的。像他们以前平时聊天的口吻,一点也不正式。跳过一大段寒暄,生田说,他又失恋了,这次很刻骨铭心。大野智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恋上的,大概是那时候自己已经离开日本了。
也只不过两个月时间。大野智把鼠标滚上去,看着那句刻骨铭心,觉得大概每一段感情都会刻骨铭心的生田斗真,是让人羡慕的。
大野智想劝他,即使伤心也不要一个人去喝酒,因为喝醉了会伤身——而身体是会记住的。不过如果大醉一场,就能抚平伤痛,那也是值得的——毕竟很多人做不到。
“欢迎来我身边疗伤,”大野智半真半假地把文字敲进回信栏里,“我在河内等你。”
他偶尔会搜越南的游记来看,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当成一场旅行。但他还没有机会休假,而又刚刚开始走入正轨的工作又看不到尽头,让他觉得很束缚——其实其他没有的也很多,只是他不去想。
在樱井翔的建议或者说要求下,大野智开始写博客。当然是为公司写的,在公司主页边栏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链接,点进去能看见日期排序的日志。向国内和河内在住的日本人宣传越南新校。
樱井翔和大野智联络的内部邮件里说,“写网志可不可以加上分段和标点符号?”后面还加了一个憨厚的笑脸,加强了商量的语气。大野智没有理会。偶尔用手机拍一两张照片发布上去,大多数是教室和教室附近一带,也很快就不再发照片了。
大野智并不能看到日志的点击数,虽然他一度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看。
偶尔也会写自己的事情,比如第一次看见五个人骑一辆摩托车,惊讶得呆立在马路上;比如第一次试图用当地语言打车回家,结果司机把他带去了警察局。
樱井翔说这样才有意思。
大野智不做回应。
可能在别人看来是新鲜的、有趣的,在经历的人来说,却不是这样。很多陌生、担忧和恐慌,只能一个人消化,他也一个人都消化了。
所以就不要再跟我纠结是不是分段有没有加标点了,大野智想。
却没有想到,年底的时候一个调动公告,生田也来了越南。机场接机,大野智看见生田只拎了一个登机箱。
“你没有行李吗?”大野智第一句话问。
“他们给搞丢了。”生田却很淡定,“说找到了给我寄过去。”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吗?”大野智还是放心不下。
“没什么要紧的。”生田笑着说,试图让大野智放心,“给你带了好多吃的,还有书啊杂志什么的,这里肯定没有。”说着脸贴近了一些,“不过有一些限定内容,大野智先生你满十八岁了吗?”
大野智觉得很无聊,“二十八都过了好几年了。”
生田马上收起了嬉皮笑脸,仔细端详着说,“你看起来是有点老了,还瘦了,这还不到半年。”
“走吧,”大野智摆摆手,“先找地方买两件换洗衣服吧。”
晚上吃过饭,大野智回到房间换衣服。偶然撇见房间角落里镜子映照的自己,生田说的没错。他拿了手机和钥匙,下楼去看电视。过一会儿生田也跟来了,手里拿了桶爆米花,香气扑面而来。
大野智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生田顺势坐过来,同时把手里的爆米花塞给他。“哇前面那个商店街太厉害,什么都有。”
大野智谨慎地控制着呼吸,“焦糖的?”
“是啊。”生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挺甜的。”
大野智把那桶爆米花放到一边,“我不喜欢吃甜的。”
“以前没听你说过诶。”
生田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正在播娱乐新闻。大野智说,“能换个别的吗?”
“为什么啊?”生田把遥控器换了只手,放到大野智伸手够不到的地方,“以后排班,一三五电视归你,二四六电视归我,星期日……”
“还有别人要下楼来看电视呢。”
“哪有啊,不就咱俩……”生田突然指着屏幕说,“诶诶诶你看!二宫和也!”
大野智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过去,说不出话来。
“对了,他那个电视剧你看了吗?上周大结局诶。”
“哦。”
“你不知道?”
“好看吗。”
“好看啊!女主居然跟男二在一起了!真是神作。”
“是吗。”
“你没看啊?”
他辛辛苦苦甚至漂洋过海的有意隔绝,就这样被轻易打破了。
画面里的二宫,把头发染成了纯黑色,刘海翘起来搭在一边,看起来很温和。他目光直视着自己,这种感觉好像已经离开很久很远,好像他们已经多年不见。大野智知道,他看的并不是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镜头。而他目光中闪亮的感情,也许只是他的演技、和自己的错觉而已。
“这电影什么时候拍的啊?”看着电视里的二宫,生田很困惑,“他在这里还是黄头发啊。”
“去年。”大野智低声说,“那时候小宏还没来呢。”
生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大野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生田想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喝成那个样子,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换了个频道,然后把遥控器放到大野智跟前。
“没事。”大野智把遥控器还给他,“你看吧。”他说着抱起那桶爆米花,抓起几粒放进嘴里。
“也是,”生田说,“你能有什么事。”
爆米花的香甜在嘴里轰然散开,伴随着似曾相识的痛楚扩散开来,大野智的视野被瞬间涌上来的泪水淹没了。他放下爆米花,站起身说我先上楼了。
“今天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他在博客里写,“可是在没学会面对的时候,绕开也是一种前进的方式,这不是逃避。”
还要告诉樱井翔,卫星电视的事情不用着急的。
他从抽屉里翻出那个蓝莓味道的烟,在机场的时候偶然看到,就买了。他说服自己,其实这个已经跟二宫和也无关,而是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至于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那么也就不必去深究了。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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