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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二宫第一次演舞台剧，也不可能是第一次。但他没来由地紧张。

他还记得出道后第一次出演舞台剧的时候，每一场的谢幕都会在观众中寻找一个身影。他想如果大野智坐在台下，他一定会很快就发现的。

虽然那一次，他不是主角。

但大野智并没有去看。后来二宫也没有再试图去找过。既然他已经从毕业那一天就没能在台下，那么以后也不需要他在了。

可还是特意送给他第一排座位的票。

他说的对，站在台上的时候，是没有心思去看台下的观众的。他有预感今天绝对会吃螺丝，开始忍不住回想台词里每一个拗口的地方。

二宫小心隐藏着的紧张，还是被松本润看出来了。外面开始响起引导观众及时入座的广播和观看时的注意事项。松本润开口，盖住了外面的声音。

“如果顺利的话，演出结束正好能去教室接小宏，然后回家泡个澡早点休息。”他拂去二宫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能过一个月准时收工的日子，你赚了。”

二宫并不说话，把手里的剧本塞到松本润的怀里，看了一眼镜子，转身离开。

 

周六的时候大野智去了趟图书馆，把以前借来的画册还掉了——连同不经意间就产生了的滞纳金，然后又去还了DVD。在决心搬走后他有意识地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住了很多年，搬家会很累。

尤其看着床边角落堆着的娱乐杂志和电视周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随手翻开一本、两本，这些照片拍得那么好看，在想要把这些杂志处理掉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好像每一张直视镜头的眼神，对准的都是自己。

他坐下来准备按年月排列顺序，收进柜子里。他现在改主意了，如果松本润会给他带新的杂志，那么自己就欣然接受。这样下一次搬家或者不得已要处理的时候，可以成为再还给松本润的借口。

电视里开始播放关于青山剧场百年庆典话剧的新闻，然后二宫和也在舞台上的画面就出现在了电视里。穿着顺滑柔软的真丝睡袍，手里夹着烟，腰带潦草地搭在一起，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大野智下意识地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

回过神、又觉得错过了难得的画面，连忙换了回来。已经切换到后台的采访，很多记者。不知道二宫最后被问了什么，他低头想了想，抬头对提问的人说，“上台前……我还想，如果今天能早点回家就好了。”

围着的人群发出哄笑，然后这一段新闻就结束了。

大野智莫名其妙地焦虑起来，说不出刚才的新闻究竟哪里让自己不安。他曾经熟悉二宫这样的神情，低眉含胸，看似毫无防备，但好像又在跟什么较着劲。大野智走到门口玄关，从包里翻出松本润给他的那本场刊，一张名片跟着掉了出来。

锦户亮的目黑不动产在车站的另一头，高楼林立，在消防车通道间走过的时候被突来的大风袭击。大野智对这边不是很熟悉。对着名片上的地址，拿着手机导航，路过了二宫住的公寓楼。大野智站在楼下抬头仰望，不知道二宫现在是不是在家。连续一个月的演出，每周六是休演日。

即使这样，票也只有一天工夫就卖光了。如果不是二宫托了松本润拿票给他，他也就错过了这次的演出，就跟以前各种原因错过的一样。

大野智扶了一下棒球帽沿，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开始从下往上数、数二宫住的37层，忽然不知道谁家的窗户打开反射了阳光，大野智好像被做了坏事当场被人发现一样，连忙收回被刺痛的视线，仓促离开了。

 

目黑不动产在占了写字楼的整整一层，前台的女人把他领里面，还有很多员工在工作，但锦户亮今天似乎不当值。

“你运气好，我周六休息，来公司取个东西，就被你的电话拦住了。”锦户亮抬手看了看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一个小时后得出门了。”

“当然。”大野智顺着锦户亮的手势拉开椅子坐下，“我也是随便看看，不耽误你时间。”

锦户亮有点意外，“可是松本润说你找的挺急的。”

“呃，”大野智不知道松本润还说了什么，“想早点搬吧。”

锦户亮走向饮水机，给大野智接了一杯水，然后转身也给自己接了一杯，相对坐下。“你跟松本润怎么认识的？在大街上被他发名片了？”

大野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某种意义上，他说对了。

锦户亮连忙摆了摆手，“你别在意，我认识他很久了。”锦户亮咳嗽了一下，“你现在住哪？”

“吉祥寺。”

“你住的那么远，我连搬家公司也介绍给你好了，比外面便宜一半。”

大野智心想房子还不知道在哪。

“房子你不要急，”锦户亮简直像把大野智脸上的台词读出来了一样，“你也找了这么久了，其实跟找对象一样，就是一个肯不肯妥协的问题。”

大野智不知道锦户亮是不是跟每一个客户都这么谈。可能自己所在的阶层，原本并不是他的目标客户，只是被松本润介绍了一下，有些碍于情面、勉为其难。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接受的越多，就能够离二宫的世界更近一点。

“我这个人要求不多。”大野智试图辩解，“差不多就行了。”

锦户亮笑了，“越是这么说的人，其实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一点大野智无法辩解。他干脆放松下来靠到了椅背上，等着锦户亮继续往下说，反证今天他也没什么别的安排。甚至想，如果房子就这样很快找好搬家了，以后跟松本润跟二宫是不是也少了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大野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沦于这样的计算里，这本来不是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