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神乐
周三的早饭总是和食,今天是梅子饭团、秋刀鱼、豆腐和味增汤。我坐下之后,榎本走后一直空着的对面也坐下了一个人,是本间。他没有拿餐盘过来。
“啊,你的画……”我以为他是来催画的,但他笑着说没关系,那个不急。今天的本间让我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他一直都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不过以我的立场,也没有资格给别人做出这样的评论。
本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并不急于开口。我也不好催他,于是拿起味增汤喝。本间就这样看着我,等我放下碗,他说,“神乐,你知道失去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这样的感觉我已经接二连三尝过很多次了。我把那口滚热的汤咽下去,“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没什么。”本间笑了,眼神有点空洞,“我有过,但是后来他们说,我是个病人。”
我觉得后背有一点发凉了。榎本告诉我本间知道我和Ryu不是同一个人时所产生的不好的感觉,好像就要被证实了。
“神乐,”本间探过身,凑到我的面前,“你也是一个病人对不对,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不过就差一点了。”
我匆忙地站起来,拿起餐盘想要离开,本间却做了一个让我安静的手势,然后带着一点期待的表情起身走开了。我努力恢复呼吸的频率,重新坐下。
汤洒出来溅到了我的手上,我刚要拿纸巾去擦,远远看见堂上警官出现在的入口。他很快就找到了我,径直朝我走来。
SARI一案被各家报纸在头版头条大幅刊载,榎本径的照片也上了报。和浅间警官最初给我看的是同一张照片,而我却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一些陌生了。他走的时候刮掉了胡子、理了头发,应该又恢复到了照片上的样子吧。
挺帅的。
报纸上没有刊登任何监控录像拍下的照片,我相信天网还没有捕捉到榎本的踪影。他现在很可能跟这张照片上又不一样了。我的眼睛有些发热,就在这时候,报纸后面的浅间说,“这次SARI一案由搜查一课进行调查。”
我把他带来的报纸合上,“我还以为会是内务处。”
“那他就在劫难逃了。”
“浅间警官,”我真的很好奇,“他们究竟有多少把柄在你的手里?”
浅间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算了,当我没问过。”
“足以自保,但不足以救他。”浅间说着指了指报纸上榎本的通缉令,“志贺所长已经得到上面的批复,你可以特别假释,他要你回到SARI。如果你愿意,可以从这个案子做起。”
遇害的研究员曾经都是我的手下,而且还年轻。“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回不回去,案子都已经破了。”我和浅间都清楚,志贺要我回去,恐怕完全是为了另一回事,“浅间警官,我已经很久没有破案了——而且凭你的破案经验,完全有能力给他洗清嫌疑。”
浅间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像是在诸多的不得已之中,选出最容易说出口的一句,“榎本已经被通缉了,他们的态度很明朗。神乐,是否回到SARI,选择的权力在你的手里——”他好像很难过,对于我所面对的这样一个选择题,“抱歉,如果我有能力,也不想让你这样为难。但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你是他洗清嫌疑的唯一希望。”
我回到房间,开始整理东西。我从来没有想到,离开北区是这么突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我的东西并不多,不知道我拿走图书室的那本数独,堂上警官会不会责怪我,或者在日后他在交番值班而我去找他闲聊的时候,他会问起我,这本数独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有声音,我以为是浅间警官打完电话回来接我,结果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你好,栗原一止,我接替波多野医生来北区轮岗。”
出于礼貌,我掩饰着自己的意外和难过。“神乐龙平。一直以来承蒙波多野医生关照了,请代我向他问好。”
栗原医生笑了,“他跟我提起过你——其实我也是,我从信州调来还没多久,波多野医生人很好。”
那么这就是波多野所说的那位同学了,我从没想到过还会有这样的相遇。栗原医生好像有些犹豫,我马上把他让进房间里,“如果对北区有什么好奇的,我可以介绍给你。”
栗原应了一声,依然微笑着,“其实我这次接替波多野医生,是因为我在这里也有一个治疗的任务——就像当初波多野医生和你一样。我的患者叫本间俊雄。”
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展开,我望着他,问不出任何问题,只能等他继续说下去。
“四年前他保外就医在信州医院,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但最近得到消息,他的病情开始出现反复,于是正好我就被派了过来。”栗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不太自然的反应,“如果可以,你愿意给我讲一讲这段时间,关于本间的事情吗。”
我相信,虽然经历了很多不幸,我依然有被幸运眷顾到的地方。即使这其中也包含了不得已而为之的妥协和让步。我不知道在未来等待栗原和本间的会是什么。
我去和堂上警官告别,他说,“没想到我们之间,先走的居然是你”。
“不过不要太想我。”他笑得有些寂寞,“然后,如果你见到榎本径,替我转告他,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一定。”
这是我和榎本曾经住过的房间,这次,连我也要离开了。我走进洗手间,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排水口有几根头发,我蹲下来,想把它们打扫干净。
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榎本的头发,如果他没有去过SARI,那就是真正的犯人把他的头发布置在现场的。榎本越狱后的十天里,都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案发的时候他在哪,又有谁能拿到他的头发。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我想见到他。
浅间接完电话回来说得到线索,昨天榎本在新桥的一家旅店被目击到。浅间把车开得飞快,因为他跟手下说他离新桥不远,这就赶过去。
“你去年追捕我的时候如果开到这个速度,大概就犯不着动用直升机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找到他吗。”我头也不抬,“他也未必愿意见我。”
“别看了,晕车。”浅间在说我手里的报纸,“你想知道什么,我比报纸知道得更清楚。”
如果榎本真的住在新桥,那么说不定已经从水路潜逃了。可我马上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我相信榎本一定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旅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对于浅间的警官证和榎本的照片都很镇定,“他今天还没回来。”
“我们要看他的房间。”
“你们有搜查令吗?”
浅间一时语塞,因为我们还没来得及回警署。我们大概都明白榎本住在这里的原因了。我试着跟前台商量,“我……现在能定一个房间吗?如果他隔壁有空房最好了。”
我在浅间复杂的目光里拿到钥匙,顺便看了一下墙上贴着的价位表,不知道这么贵,能不能报销。回到车上,我跟浅间说想一个人上去。浅间问我打算怎么进去,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一边拆笔芯一边说,“让我试一试——我也不是天天只跟他下五子棋,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浅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拿了一把枪给我,“以防万一——但这次你别乱来。”
榎本的房间一如他在北区时候,甚至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垃圾桶里有饭团的包装袋,空饮料瓶清洗干净、摆在墙角;浴室里也打扫的很整齐。我拿起用了一半的小瓶洗发水,揣进口袋里。这是目前掌握的、榎本的最后的踪迹。
我走到床边坐下,不知道他在这里,是不是睡得踏实。我下意识地摆弄了一下枕头,一本绿油油的书,露出了一角。然后我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慢慢站起来。”
万一是防不掉的,而这次我只能希望对方不要乱来了。我举起双手,缓缓地转过头、起身,对方是一个比我高大得多的男人。“你是什么人?”他充满敌意地问。
如果说名字你就能知道的话,“神乐龙平。”
他显得有些惊讶,看来是真的知道我,“榎本在北区的室友吗?”
“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说起过,可你现在应该还在北区。”
“我已经出来了——发生了一点变故。”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要确认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可以叫我会田。我是榎本的朋友。”他把枪放下揣在腰间,“你既然不愿意跟他一起走,那还来找他干什么?”
榎本究竟都跟这家伙说了些什么。“我来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我没有说实话——至少不全是。但也不全是谎话。我把那本追忆的第一部从枕头下面拿出来,“就是这个。”
会田从鼻子里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这本书里有什么藏宝地图,那你们俩都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会田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是榎本的这几天在用的手机,“但是我现在也打不通了。”我谢过他,拿在手里默记了一遍,再抬起头来,却发现会田已经像来的时候一样,消失的无声无息了。
“浅间警官,案发现场的那根头发你们检查过了吗?”
“是他的头发不会错。”
“今天北区有人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浅间好像也觉察到了什么,“你怀疑是榎本在北区时候接触过的人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但如果那根头发是在北区被带走的——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没在周六来过。北区周六的时候,会在食堂卖一些日用品,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有些犯人会托外面的人买好了送进来,但我和榎本一直都在用那里卖的。这些日用品没有商标、没有品牌——浅间警官,如果是北区特有的产品,你们的实验室能够检验出来吗。”
Ohno Satoshi
长短句分类下为同人虚构内容,与真实的人物、团体及原著无关
本博客禁止外链及转载
Powered by "Samurai Fac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