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乐
“那么再次……”我的声音淹没在准时响起的铃声里。走廊里各个房间的门陆续关上,开始有狱警走动来给各个房间确认上锁的声音。“再次欢迎你。请多关照。”
“我才是,请多关照。”他指着右手边的床问,“这是我的床?”
“对。不过有点不好意思……”我摸了摸鼻子,“你来之前我一直一个人住,偶尔会往你的床上放东西。”没等榎本径开口,我马上抢着说,“不过你来之前他们换过床单了。”
“谢谢,你没必要告诉我。”榎本径说完就径自走过去,狱警已经把他的行李放了进来。他坐在床上,打开他的行李包,开始收拾东西往柜子里摆放。我看着他居然带了旅行装的洗发水套装。但很明显,他要面对的是一场很长的旅行。
我忍不住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走到我自己的床坐下,面对着他,“我是说当然如果你介意就当我没问过你好了。”
他头也没抬,“我不介意。”
“你的刑期是多久?”
他这回抬头了,在相同的高度上直视着我,“三年。”
“噢。”我笑,“看来我不仅能欢迎你入住,还可以欢送你出去。”
榎本径停下手里,把他的行李包再次放到地上,然后看着我说,“浅间警官说你判了十五年。”
“对于一个杀人犯来说,有点短是么?”
他没有回答,好像对于我的自嘲也不觉得意外,“你想过提前出去吗?”
我笑了,看了一下那扇紧锁的铁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过吧。”
榎本径不再说话,他拿出自己刷牙的杯子放在柜子上。我把桌子上那张北区监狱的作息时间表放到他身边,“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晚饭是7点。”
“对,”我点点头,“进来后你会发现,每天的期盼就变成了一日三餐。”
他好像并不赞同我的说法,“很多在外面的自由人也是如此。”
这就是我的新室友了。我平躺在床上准备午睡,心里重新给榎本径下定义。如果能够分析他的DNA,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开始和我每天生活在一起,而且很可能是三年——这就有点让人紧张。
而我们彼此除了接纳对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榎本径似乎对很多事情都很木讷,我知道这样的人往往在某一个领域会有特别的专长。而监狱这个地方,总是会更多地暴露一个人的软弱、缺陷和不擅长。
我们严格意义上的第一顿饭,在晚上7点零几分的食堂里。排队打饭的队伍里有人发现了我身后这个新来的,开始隔空对他打招呼,问他的名字。可怜的新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跟在画画先生后面的那个!”
画画先生是我在北区的绰号。或者说,其实是Ryu在北区的绰号。队伍有点骚动,原本没有注意到榎本径的人们纷纷探头探脑,开始寻找他们的画画先生。
“是在叫你的。”我忍不住回头跟他说。
他不为所动的表情里有一点掩饰着的尴尬,“我知道……”
这就是他的弱点和不擅长了。我只好大声对那个喊话的络腮胡子说,“他叫榎本径!跟我住一起的。”
络腮胡子很意外,“哦”了一声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后请多关照。我知道Ryu给这个络腮胡子画过肖像,Ryu接触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他们叫你画画先生?”
我有点不高兴,榎本径不但不道谢反而来挖苦我,“那是Ryu。不过很少有人能分得清我们。”可能他就是这样非社交型的人吧,而以我的这种性格,也没有什么立场能够指责他。
“能分别我们的狱医有时候会开玩笑,叫我眼镜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他这个。
“哦。”他表示了解,“波多野医生吗?入狱体检的时候我见过他。”
“对,就是他。”我忽然有了好奇,“你觉得波多野医生这个人怎么样?”我知道在背后谈论别人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对波多野医生绝对没有恶意。
榎本径略微思考了一下,“可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样的回答太狡猾了。虽然他说的跟我想的一样。“每周五的晚饭后我会跟波多野医生有一个治疗的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在他的办公室。”
“那这两小时里我干什么?”
“……你呆在房间里,”我眯起眼睛,“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以前的治疗都是在我的房间里的。”
“那真是对不起。”他这次倒是很坦率。
晚饭总是惯例的两菜一汤。我从来没觉得这里的伙食标准低,因为以前在SARI研究所,晚饭是三菜一汤、但我总是吃不完。我和榎本径再次相对而坐。忽然他把一个炸鸡块夹到了我的盘子里。
“刚才多谢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他完全不再理会我,开始低头吃饭。我把眼镜摘下来,慢慢揉揉脸,“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是么。”他放下味增汤,“还有三年时间,你慢慢就会觉得我没意思了。”
“表现好的话可以早点出去的。”我把眼镜戴上,然后夹起他给我的那个鸡块,“这里很少有人服满了刑期才被放出去。”
他沉默了一下,“如果有人不希望我早点出去呢?”
看来榎本径并不仅仅是因为偷换了作为证物的钻石才被弄进来的。这也跟北区的大多数人都很像。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有人希望你早点出去吧,为了在外面等你的人,你也可以考虑争取一下。”
“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挺煽情的。”他把刚刚学到的句式还给我。
可是我这个人原本应该一点都不煽情。我知道,是Ryu的存在,神乐龙平这个人物才变得渐渐温和柔软了起来。我忽然想,榎本径见到Ryu以后会对他有什么样的评价?一定会把我和Ryu相互比较吧?
真不想输给Ryu呢,可事实就是,Ryu一定是更让人喜欢的那个。不然我也不会被叫做画画先生了,而是Ryu被大家叫做眼镜先生才对吧。
“听浅间警官说,”榎本径好像窥探到了我此刻的想法一样,“听说我周日能够见到他。”
“嗯。”我知道他在说Ryu,“周日一早他就会去画室,波多野医生会去食堂打了早饭带给他。如果你想见他最好赶早或者饭点儿的时候在食堂和后院找他。”我放下筷子,有点自
豪又有点酸酸地说,“不过他很人气的,好像找他画画的人已经排到下下个月了,所以他不一定有很多时间跟你说话。”
榎本径略微看了下左右,没有人在意我们的谈话,“那他们为什么不找你?”
“画画先生只有在周日才动笔,这是每一个北区监狱的人都知道的规矩。”
榎本径好像想笑,但他忍住了,“那你能帮我跟他预约一下吗?”
“你也想让他给你画肖像?”
“不,是我想给他画。”
我不是很惊讶,他的手跟Ryu——或者说跟我一样,有着画画的人会留下的茧和没有彻底洗净的油彩。Ryu的记忆中,父亲的手也是这样的。可是我有点不明白,以榎本径的智力,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我和Ryu,容貌是一样的,你完全可以对着我画。”
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得逞了的光芒,“我知道。但是我猜他不戴眼镜,不是吗。”
“榎本径想要给你画肖像,”我把圆珠笔摁了两个来回,“不过你可以不用答应他。”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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