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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从来没有这么在意周末的到来,像小学生对待开学的态度一般,抗拒又期待着、是担忧里混杂着不敢多想的期许——周末照常各自要回家,他担心大野智会不会、能不能向往常一样回去。
虽然同样很担心自己,但自己家里什么状况,自己最清楚。姐姐打电话来问他周末要不要回家,二宫问你跟老妈说了吗?
“说了。”姐姐好像把话筒捂在了手心里,“她整整三天没说话——整、整、三、天!”
这样的事情事前发生过,比如幼儿园时候把相叶打出鼻血被告到家里,比如初中时候早恋被老师找到学校——但都没有这么久。二宫很紧张,“那然后呢?”
“然后她悄悄问我,”姐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问我你是在……嗯……你懂么?”
二宫依旧很紧张,“……我不懂。”
姐姐叹了口气,“我跟她说你肯定没什么指望的,反正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你是在下面的。”与其说是在安慰老妈,不如说是在安慰二宫,“不过我又跟她说啊,那小子跟你差不多个头,打架肯定不会吃亏的……啊,他是警察吧!诶呀,这可就说不准了……”
二宫打断她的自由发挥,连语气都不是很低声下气了,“老妈到底怎么说?”
“说你得彻底反省一下,勤快回来几趟擦擦玻璃拖拖地。”
“……她说不出来这种话……”
那边笑起来,“你得怎么谢我啊——妈说挺想见见他呢。”姐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很兴奋,“哇,要不要我帮他准备粉底啊?”
大野智挂掉电话。是父亲接的,说了几句姐姐筹备婚礼的事情,其他的,两个人什么也没提。大野智努力回忆父亲在电话里的每一句话,觉得并没有想让他回家的意思。
其实可以有很多借口的,只要他想——或者说只要母亲想,比如周末回家帮姐夫熟悉下酒店,比如让他回家过生日。
“我觉得我永远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丸山放下手里的杂志,“我昨天才知道,这本杂志的主编是个男的——男的!”他用受了极大欺骗的语气,半是委屈半是气愤地跟大野智抱怨,“怪不得心理测试从来就没准过。”
大野智觉得他这一长句里需要吐槽的点太多,但还是选了最无关痛痒的搭话问,“反正,这种杂志本来也不是给男人看的……”
“喂!”
大野智连忙指了指丸山手里的杂志,“你怎么发现的啊,主编是男的。”
“明莉告诉我的啊!”丸山把杂志扔到桌子上,“她也是有一次去读者俱乐部的活动才知道的,当时吓了一跳……”
“那个,”大野智忍不住打断他,“她知道你看这种杂志?”这有一点难以想象,“她,什么反应?……”恐怕比丸山知道女性杂志的主编是男的还要激烈一点吧。
丸山却很坦然地点点头,“是啊。她说我这样的男人太难得了,懂得努力互相理解,才能相处融洽……”
大野智觉得自己一定也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虽然他之前也并没有试图搞懂过。但现在的情况多少有点不一样。他刚刚已经知道了对于女人来说,所谓的“不可理喻”就像非黑即白的判断题一样——至少母亲是这样。这其中的固执和憨然甚至作为基因的一部分遗传下来,让不擅长应对的大野智甚至找不到任何曲线救国的第三条路可走。
丸山有点得意了,“你也应该试试。不过我知道主编是个男人之后对它的公信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啊……”
想起丸山曾经做了两次结果却截然相反的心理测试,大野智嘟囔着说,“它有过什么公信力么……”
“上面已经开始推荐圣诞礼物了。”丸山又翻开到中间的彩页指给大野智看,“不过都是推荐女生送给‘彼氏’的……”
“明莉要是真买了上面推荐的……”大野智把后半句留住没说,看见丸山果然有点困扰了,就把杂志合上没收,“咱俩快过生日了。”
他心里有所期待——原本、也一直是,期待着二宫的表示,现在却更想着,家里哪怕有一点点的缓和也好。
丸山陶醉又很憧憬的表情,“嗯,‘我’快过生日了。”
“干嘛啊,”大野智故意显出不满,“我又没说非要跟你过。”
“就算你说了明莉也得同意才行啊。”丸山很大方地往椅背上一靠,张开双臂,“不过,我是完全没意见的。”
这小子可算是把人家追到手了啊。没等大野智开口损他,电话响了。是内线,中居问他干什么呢。大野智当然不能说正在跟丸山扯淡,“看……看材料。”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大野智听见话筒里的忙音,把丸山撵出办公室,自己穿上夹克也往外走。可能是中居的语气,让他觉得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临出门的时候特意自己整了一下领子。
拉开门的时候看一眼钢化玻璃,几天没睡好,眼角里渗着血丝。
大野智当然不是没想到过小原的家人,但推开办公室的门,听见中居的介绍,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野智眼前的这个女人,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松懈,看不出年龄,甚至眼睛里的故事也被红肿所掩盖。
她说不久前开始频繁收到奇怪的信件,然后开始搬家,搬了好几次,“我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这一天还是来了。
大野智接过中居手里的遗书,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当天晚报上一条很不起眼的新闻,郊区发生一起煤气泄露导致的意外事故,男主人不幸身亡。
“上面要怎么才能相信他没有背叛过?他是被逼死的!”
大野智险些跟中居摔了桌子,他很久没这么冲动没这么气愤过。一切都让他气愤——当年的不告而别、数年的颠沛流离、仇家的索命相逼,还有留给亲人的痛苦恐惧。最终却还是没能请到假去参加葬礼。中居说我也不会去,系统内不会有人去,也不可以去。
“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相信了。”中居说得很平静,“但你要相信,我比你更难过。”
那是大野智恢复身份的第二年。
周末回到家里,二宫很小心翼翼,但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对待,甚至开始怀疑姐姐的那通电话都是不安中衍生的幻觉。直到告辞的时候母亲问,是回他那里?
二宫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换鞋。听见母亲小声说,“他要是愿意,哪天带回来给我看看……”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只好胡乱点点头,逃跑一般离开了。车开到半路才想到,刚才明明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再高兴一点,明明他是那么的高兴,甚至应该去拥抱她一下——虽然他没有拥抱过老妈很多年了。
二宫想得鼻子发酸,只好想些别的分散自己的注意——但愿大野智的周末在家过得要好些、不会看到家人很难看的脸色——至少不要比自己差太多。
他并不知道大野智虽然跟自已一样出了门,但没有回家过周末。
即使大野智声称如此,并比他还要晚一些才进家门。跟二宫描述晚上家里的食谱、姐姐筹备婚礼的进度。就好像他的确经历了一样,而家人也的确没有多么为难他、就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
事实却是他没有办法回家,独自一人到楼下对面的清吧去听歌喝酒。假装得虚心并辛苦,就好像一个明明已经失业、却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家里的上班族。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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