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似乎二宫对于他“任务在身”的说法并没有产生什么想法,所以一直没有再跟他联系。大野智原本打算拆了线再回去,以为在父母家能够安心一些,但并不完全是这样。比如母亲一边心疼地看着他喝粥一边说“也是时候找个女孩子照顾你”,大野智敏感地觉得如果自己再多待下去,恐怕会有麻烦。能够忍受儿子数年在外几乎毫无音信的母亲想必有着强大的坚持和固执,大野智对于这点并不怀疑。
但也侥幸地期望当他把二宫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能够坚强面对。
回到家的时候二宫并不在,大野智发现屋子里玫瑰的香气已经浓郁到了似乎打火就会燃烧的程度,隐隐开始腐败。他把空调开到最大档,以期在二宫回来之前能让屋子里的空气好一些。厨房里没有开伙的迹象,不知道他在哪里解决温饱。
以及,这么晚了他在哪。
虽然原本也没有期待自己回来的时候二宫会兴奋地扑到他身上——这种科幻般的场景恐怕要等到2012年的某一天——或许也不会责怪自己,但大野智准备了细致周密的说辞和解释,前提都是一进门就能看到二宫和也。他很久没看见他了,在医院在路上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人脸识别困难,总是看见有极其相像的路人出现。
大野智拿睡衣换上,他还没办法洗澡,身上残留着医院的味道。站在衣柜的镜子前面,想象着二宫穿上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样——虽然一直都是二宫穿旧的就都留给大野智。
打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大野智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滑稽,一个穿着睡衣精神不振的病号和一个深夜归来的醉鬼,好像革命前夜沙皇俄国小说里会出现的情节。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等谁回来。
“你去哪了?”
大野智问得其实很温和,只是嗓音不由自主地沙哑,好像很久没有发音后开口时的音色。二宫没有回答,似乎觉得他多次一问。大野智看出来他喝酒了,但目光还是清楚的。低头要换鞋,大野智蹲下来帮他换,其实心里也有忐忑,怕他会突然挣脱开踢他一脚——那恐怕会很疼的,光他蹲下来的动作就很疼了。大野智想如果一会儿真的要单膝跪地把戒指交给他,真的很费劲啊。
然后大颗的眼泪砸到手背上,听见二宫问他伤在哪了。他第一次看见二宫哭,哭得还挺伤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野智从来没想过二宫会哭这回事,常识般就像考拉不会喝水一样。一直很通透,没有什么特别气愤的事、纠结的事、想不明白的事,他第一次听到二宫的声音时,他说他不喜欢哭。却捧着大野智的脸,哭得稀里哗啦的。
趁他鼻涕淌下来之前赶紧给他擦了擦脸。眼泪也会让你看不清我的。
这种场合下,二宫其实是很愿意说“你好好地回来就行了,什么东西都不重要”。反正他也买了,总不会不给自己。但这个时候哄他开心未免太便宜了他,二宫打算等大野智拿出来自己也一定要有嫌弃那个石膏甘地的态度才行——虽然二宫对他能买到比那个甘地还糟糕的礼物,也是有难度的。
他看出来大野智把玫瑰整理过了,绳子剪开、枝叶梳理好,整齐地码放在鱼缸里。大野智让他在床上坐好,拿着他的手,隔着睡衣摸了摸腹部的伤口,“在这里——你轻点儿……”
二宫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疼吗?”问完觉得跟刚才大野智问的那句差不多,都是废话。
“现在没关系了,还是会疼——”大野智笑,有点紧张,“所以如果我动作不是很利索,不要笑话我。”
二宫觉得会说这种话的大野智已经很可笑了,但还是好好答应地说,“嗯,不会的——我一直把你当老年人的,不差什么。”
大野智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挺满意的。他从睡衣肚子前面的大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盒子——睡衣是二宫买给他的,怎么看都是童装的款式——伸手扶住床沿,一条腿后撤,小心地跪下去。他看见二宫很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是吧……”二宫觉得今晚一定是喝多了,一定是的。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主动的。二宫想,主动地接近他、喜欢他、要和他做爱、要和他交往,然后却在这件事上被抢先了。比他预想的——他原本预想,这或许还要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就像是革命胜利果实被大野智抢先一步摘取了,二宫本应该懊恼的——他也的确很懊恼,以至于热度尚未退却的眼睛又开始泛潮了。
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是疼的。
然后看见大野智笑着把他那只手握住,“人家说戴到中指的是热恋呢——我们现在算是热恋吧——但以后再换很不划算啊,好贵。”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很热,恐怕也很红,当然能不能看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野智把戒指耐心地给二宫戴到无名指上,“不过你是左撇子,不会不方便吧。”
二宫好久才憋出来一句,“你好啰嗦。”
他的手指很短,是圆的,但弹钢琴弹吉他的时候很拉风,并且会嘲笑大野智不会乐器,浪费了很好的先天条件。但在这样一对合衬的戒指面前,他们扯平了,甚至不用实话实说地表扬对方。二宫轻轻地抚摸着大野智的手指、和戒指上字母的纹样,好像那没有办法成形的一纸契约,现在就在彼此的手上。
大野智抬头看着他问,“这样,可以算是加冕了吧。”
他问的那么认真,神情那么虔诚,就好像有神明在见证着他们,就算是喝得酒气熏熏也好、就算是穿着款式可笑的睡衣也好。二宫想怎么样能一直看着他,却又不让鼻涕和眼泪一起淌下来。就很没出息地任大野智拿着袖子,把他脸蹭得像花猫一样。
跪着的这个人太讨厌了,讨厌至极,二宫想,当初搬过来的时候为什么建议他换洗衣机呢,明明买搓衣板就好了。
提审松冈却一直等到大野智上班才进行,虽然大野智很快就去上班了。二宫早上起来看见他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扔回床上——虽然他对大野智的解释是,如此一来就能腾出洗手间给自己——但身高相当是优势也是劣势,他的体格真的扔不动大野智。
中居说他什么都不肯说,恐怕是在等你。大野智拿着他保外就医的材料问,“他是真有癌症?还是谁给他办出来的?”
“他没病。”中居说监狱方面已经在调查,“材料里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但具体怎么回事还没说清楚,因为那个人失踪了。”
大野智觉得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虽然这些可能并不需要他去调查。他听见中居说,“他身体好着呢,能回去继续服刑——加到多少年要看下一步的诉讼,当然判到终身的话,就跟身体好不好没关系了。”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大野智放下那叠材料,“什么时候他愿意供出石桥再说吧。”
中居点点头,“也好。”他看着大野智问,“刚才你问他是不是真的有癌症,我忽然就想起来——你还记得吗?我记得当年松冈救过你的命。”
“他这次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恨他。”
“那要怎么算?”大野智笑起来,“从哪开始算起?从你送我去做卧底吗?”
“可这次我救了你。”中居很认真地说,“我的血也不能白流,你得领情。”
“我没说不领情……”
“你就是那个意思。”
“吵死了!……”
拆线那天二宫一定要陪他一起去,联系了樱井翔在的医院。大野智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就行。二宫却觉得这一天到来的太不容易了,大野智受伤之后一直不能洗澡,自己每天给他擦背,却又只能看,不解馋,“你多少根肋骨都数清楚了。”
“是么?”大野智笑,“有没有少一根啊。”
“少了呢,我特意跟自己的比了一下,你真差一根呢。”二宫当真地说,“不知道你那根在哪呢,真让人好奇啊。”
大野智不再理他,换好衣服转过身,“这件行吗?”
“你去拆线吧?”二宫说着掏出手机,“需要我帮你安排相亲吗?”
“不是要见樱井翔嘛。”
“你再说一遍。”二宫想他真的敢再说一遍就马上打电话说不去了,线什么的又没缝在脸上。
“要见你朋友啊。”大野智越说声音越低,“不想给你跌面子么……”
说着这种话的大野智是二宫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手机放回口袋里,碰到手上的戒指。他想戒指要是也能贴膜的话,不贵也去贴一个呢。那个戒指并没有一直戴在手上,有时候会遇见无关痛痒又不想解释的人,两个人都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但像今天要一起出门,却又不约而同地戴上。
樱井翔险些把剪刀掉进酒精里,很显然二宫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并没想到两个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这种意外和看见大野智伤口时候的触动交织在一起,樱井翔不知道要怎么在心里给出判断。
樱井翔在一边准备,大野智对身边二宫说,“一会儿拆线的时候你别看。”
二宫抱着胳膊问,“我怎么不能看了?”
“……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的、你退货吗?”
大野智有点难堪,他知道二宫很心疼、很火大,但当着樱井翔的面,他有些没办法招架。大野智低下头不准备再说话,手就被握住了。听见二宫一边转身一边说,“不看就不看吧,哪里没看过啊,以后你看我还要收钱呢。”
大野智就贴着他耳朵问,“老熟人了,打折吗?”
樱井翔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两个人太过分了。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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