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图书馆冬天会很冷……
2
后来大野智经常给节目写信,不过那个笔名获奖了之后自然就没有了再竞争“笔名大奖”的优势。想试试运气抽奖的时候,大野智就会换一个。信件都是手写,内容也几乎都是一样的无关痛痒。
有一阵落魄的时候搬离了原本就很狭小的房子,在肮脏混乱的红灯区找了住处,每天进出经常会遇见各式各样不怀善意的目光。十天半个月,却也应付到相安无事。
松冈说你看就是这样,只不过一不小心、走错一步。
“跟我是不是很后悔?”松冈把烟头摁在墙上碾了几圈,确定它即使投胎也做不成烟卷儿之后才松了手,“你小子刚在上头面前混出点名堂。”
“没有的事。”大野智也把烟掐了,扔在地上用脚踩住,想着应该再说一句什么却找不出话。就听见松冈大笑起来,声音跟招呼人喝酒打架的时候一样爽朗。
“下次问你什么的时候,不用回答得这么快。”松冈又从兜里掏出盒烟递给他。
但麻烦很快就来了。
大野智那时候还会用比较像样的钱包,是生日的时候中居给他的。每年生日的时候中居都会送礼物给他,第一年是一件T衫,当时大野智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道谢。但中居却说“这样的礼物还是少一件是一件的好。”
后来一年又一年,大野智终于明白了当时中居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接过钱包的时候说,“明年生日的时候……。”
“我也这么希望。”中居收回手插在风衣兜里,“不过如果你我都还在,还是要给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工夫知道——不喜欢就收起来吧,将来说不定能进博物馆的。”
“一点都不好笑。”
那个揣在裤子后兜的钱包当天晚上就被洗劫了。
巷子里的路灯很暗,映衬着风俗店夜间打起的粉红色灯光。大野智并不是第一次在后巷遇见小混混,他甚至知道是谁在这一带收保护费。但这一次没绕开就怪在中居送的钱包太高档了。
“呦,”大野智同时感觉到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小子今天在哪发达了?”
大野智真的很不喜欢打架。如果是群架还好,打完了就散了,在他这个位置上既不用想为什么打、又不用想要不要打,更不用操心打完之后再见面要怎样。大野智觉得两个人还是能对付的,在警校的时候教官总是说他学动作又快又到位——虽然他出来混之后那些动作基本都没用上。
地上的人弓着身子求饶的时候大野智准备收手了,但问题是另一个人跑了,大野智没办法把伤员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试图走开两步,还是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呻吟,再走几步,听不到了。但心里更没底了。大野智知道十一月的天气里把一个看不出有什么内伤的人扔在这种地方,跟谋杀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晚上大野智的钱包里的钱大多都交了医药费,剩下的在超市买了两盒便当,扔在了急诊的处理室桌子上。
大野智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挂钟,零点刚过,今年的生日就这么过完了。出门的时候他看见急诊室外面的走廊里,还有人坐在塑料椅子上排队,戴着一个很大的口罩,手捂着肩膀上背着的大包。
“接下来的环节是‘神啊我忏悔!’——诶笔名‘地狱TAXI’桑来信说……”
“很久没来信了呢,”大野智听见STBY插话说,“TAXI桑最近一定生意很好吧?想去地狱的人很多吗?”
“TAXI桑说‘昨天我跟抢劫的人打了一架,劫匪好像伤得很严重,没办法就把他送到医院去了。当时已经很晚了呢,而且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在生日这天做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不好呢,但我也想捍卫自己的钱包啊,那是长辈送的生日礼物。不知道劫匪先生现在痊愈了没有,我很挂念。神啊我忏悔,请原谅我吧。’”
大野智想笑,却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二宫念完之后没有马上评论,他对STBY说,“诶?有这样的事啊——你觉得呢?”
“很够呛啊。”STBY的声音有些迟疑,“嘛,生日这天发生这样的事……”
“其实并不是想忏悔对不对?”二宫忽然打断他,嗓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大野智仿佛觉得他在用手指着STBY。“并不是想忏悔,对不对?恐怕就是这样的吧,TAXI桑恐怕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无论是跟劫匪搏斗也好,还是把劫匪送去医院也好,是觉得自己很勇敢很善良,想得到称赞对不对?”
大野智觉得体温仿佛冻结在一个很高的温度,下不来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吧。”二宫的声音缓和下来,用他最映衬夜色的嗓音,“TAXI桑真的很勇敢很善良呢——某种角度上。恐怕我做不到吧,捍卫钱包跟人打架也是,打完——哦我当然很在乎钱!但打架还是算了吧,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对诶,”STBY说,“TAXI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报警吧。”
怎么可能呢?大野智想。再遇到也是,报警也是。
“嗯——不过TAXI桑说不定会是警察呢,很帅气的感觉——打完还送劫匪去医院,也很难做到呢。话说最近我也去医院了,是……上周?”
“诶?你怎么了?”STBY玩笑里的关心并不浓烈,但恰到好处,“抢劫被人打了吗?”
“嘛,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去的医院。”大野智听见二宫把自己的信纸放到一边拿起了下一封,“好像是感冒了?医生说。我也说不清楚,夜里忽然很难受——冬天的缘故吧?我不开空调的……”
那天大野智为广播后自己录的那句话犹豫了很久,他不知道二宫的话里哪一句是真实的、或者说更加真实的。是他忽然尖锐起嗓音指出自己潜意识里的企图,还是那句温柔的“很善良很勇敢”。就好像做了卧底这么久,大野智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有点受伤呢,”大野智笑,“不过这样也很好。还是很开心啊,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给自己评语了——其实我还是存在的呢,好好地存在着。”大野智顿了一下,看见屏幕上音轨的波纹就忽然断掉,接着说,“那天夜里在医院看见一个人,包上别着和他一样——哦不,是和我一样的徽章。”
暂停,存档。
大野智忍住不去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又忍不住反复回忆确认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像。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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