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康孝的归案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一时间媒体用尽噱头赚取关注,不过大概也只是一阵风的功夫,不久就会被舆论遗忘。就好像隐藏在两起命案后的多少苦难和辛酸过往,也只有当事人知晓。我放下报纸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今天要去熊田事务所一趟,有些业务上的事情。柏原审判在即,而他的律师恰巧是我原来的同事,齐藤守。
当初熊田死后事务所陷入低谷,很多律师选择了离开,但也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留下来,齐藤守就是其中之一。各人的选择都有各人的理由,骨干力量纷纷散去,留下等待兴起也是种选择。只是我不知道这一件备受关注的案子能否给熊田事务所、乃至齐藤守带来契机。接到齐藤电话的时候我颇有意外。他约我想要一些关于柏原康孝的书面材料。而我下班回家正好路过那边,答应顺带着给他送过去。我知道这是一件一边倒的、没有任何悬念的审判,柏原自首,证据确凿,齐藤需要的只是场面好看一些而已。再见面的时候齐藤依旧乐天,他说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天过后我以为功一会消沉一段时间,因为这么多年间父母的死难的结,竟是以如此意外的方式斩断。但功一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来,第二天照常地开门营业。新神乐阪那家叫有明的店铺和昨天、和去年,都没什么两样。
“尼桑很好喔,生意也很好。”静奈在电话那边给我汇报情况,又忍不住说,“你就给尼桑打个电话嘛,下次我可不接你电话啦!”
我连声说好。
案件过后静奈和户神行成迅速办了手续,甚至连功一都措手不及。不过据说婚礼会晚一些,因为还没有准备好。又据说户神行成再上门的时候功一完全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当然户神是怎么笼络功一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静奈没有告诉我。
“你自己动动脑筋吧成濑律师,”静奈学功一的口气学得惟妙惟肖,“你周末不会来尼桑很撒鼻息的,好多剩饭剩菜都没人吃。”
那天过后我没再回去,算来又是一个月了。我知道功一需要时间去面对,但是,在沉淀掉那些事情之后,他可不可以想起我。当然这一次我自觉理亏。我不知道在功一的眼里,现在的成濑领究竟是什么样子、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他对于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态度和想法。清算掉了痛苦和仇恨之后的生活里,功一是不是也将我一起清算掉了?我甚至害怕哪一天功一会拿着户籍跟我说,这上面不需要有你的名字了。
但退一步讲现在我们总归还是亲人吧,发个邮件打个电话叫我回家吃顿饭总是不难的啊——好吧,的确有难度,我没有立场说他。说到底我究竟在一个人委屈什么呢。好像我主动联系他,都需要先找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
我越发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从熊田事务所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关田诗织,她正要下班回家。我叫住她,诗织回头看见我很惊喜,“成濑律师,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我也很高兴,诗织是我在熊田事务所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再见面的时候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单纯快乐。彼此寒暄几句,我才知道诗织也马上就要辞去这里的工作了。
“诶?”我还是有些意外,虽然我也一直觉得这里不适合她,“那是去图书馆做全职吗?”
“不是的,是回孤儿院。”诗织说得很幸福,“教堂附近的那家孤儿院,我是在那里长大的,最近那边缺年轻教师,我想回去帮忙带一带弟弟妹妹们。”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诗织是孤儿。
“成濑律师平时周末会去教堂吗?”诗织一脸憧憬,“我们那里的唱诗班很棒喔。”
我忽然想起了前辈的咖啡,“对了,上一次诗织小姐请我喝了咖啡,我说过要请你咖喱饭的。”
“对呀!”诗织的大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
“择日不如撞日吧,”就好像在那天家具城遇到了千惠,她们都是我的贵人,“今天你有空吗?”
功一听说我要带朋友回去吃咖喱饭的时候,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了一下。我连忙说,“我请客,不会亏了你。”——后来证明这句话很多余。原本是想逗他,结果他还是没有想笑的意思,“我跟你提起过的,关田小姐,以前熊田事务所的同事。”
诗织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我打电话,她比着口型问,“弟弟?”
我点点头。
“喔,我想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功一的语气有些紧张,“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二十分钟左右吧。”
“啊,不行,那个,”功一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乱,“你们、你们去哪再兜两圈儿,晚一点晚一点。”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你那里有客人吗?”不会是户神行成来了吧——但他已经不算是客人了;还是千叶小姐又失恋了?“饿着肚子带人家去哪里转啊。”
诗织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你慢一点开,”功一连忙又补充,“我是说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我有些抱歉地看看诗织,她却说,“你弟弟好可爱啊。”
“他是很可爱,”我笑,“不过一会儿当着面可不要再夸他了,他会骄傲的。”那我会吃醋的。
只是当我带着诗织进门之后,我好像有些明白功一为什么要我们晚一点回来了。乔治叔照看着生意,说功一他们在二楼我们,而等更糟糕的是,进了客厅我才发现,功一完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只是想请诗织尝一尝有明小店的咖喱饭而已。
静奈把受宠若惊的诗织让进里面,我拽住泰辅小声问,“他怎么做这么多菜?还是从中华料理要的?”
“正解!”泰辅对我打了个手势,“据说是你请客,账还没结呢,你破费了。”
我只能庆幸功一要的是中华料理不是坂下,否则真的就太破费了。我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告诉功一我只是想回人家一杯咖啡的礼——哦不,一定要告诉他,否则真的就误会大了。
功一从楼下端上来刚盛出来的盖浇饭,“家传手艺,”他把那盘林氏盖浇饭摆在诗织面前,“关田小姐务必尝一尝。”
那一晚的气氛很好,功一他们陪诗织说了很多话。从小时候那些传说中甜言蜜语的情书我就知道功一很能哄女孩子开心,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只是功一好像没吃多少东西,照理说已经准备好要我买单,他应该占尽便宜才是。晚上送诗织回家的时候她忍不住说,“成濑律师家里人都很亲切呢,真好。”
“今天要多谢你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很久没看见功一说这么多话、这么高兴了。”
“成濑律师很喜欢弟弟呢。”诗织笑。
“噢,”我并不否认,只是有些好奇,“能看出来吗?”
“很明显啊,”诗织说得理所当然,“你总是在看他!”
当时我还没有非常理解,后来静奈告诉我有一种说法叫眼神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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