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下午床送到家里,和功一顺便一起回去看看新房子,他却说今天就算了,下午要回去开门做生意。回到店里的时候乔治叔已经来了,我跟他也是最近没见了,他看见我还是一样的客气。我知道乔治叔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家里人,不过这和神乐阪的其他邻居们一样,我也不是很在意。泰辅好像跟乔治叔借了钱没有还,两个人正在那里磨牙。功一走过去有点儿不高兴地问泰辅,“这么快你就花光了,你把钱用来吃啊。”
听着总觉得像是分了赃的口气,我真的很担心功一他们到底诈骗了多少,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惹上麻烦——我承认我这种想法本身就存在问题,但是我做不到认可他的犯罪,当然更做不到大义灭亲。
乔治叔倒是说,“没关系,什么时候还都行!”不过他还是被自己一脸牙疼的表情出卖了。
没有看见静奈,我知道她应该已经出门了。乔治叔早就备好了料等功一下锅,我说我上楼去把自己的衣服换上,下来吃完饭就回家等家具城送货。功一的声音从厨房里追着我的后背喊过来,“你回去也是收拾东西,就穿我的走吧。”
我上了楼锁上门。功一总是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不过他以前并不是这样。上学的时候,功一头一天晚上会准备好第二天要给兄妹三人准备的便当食材,自己却想不起来收拾书包;熄灯睡觉之前会记得去厨房检查煤气火电,却不记着把房间里的水壶倒满。照顾他很容易,功一曾经打趣自己很好养活——他性格里的那种冷淡我在初到这个家的时候是好好地体会过了——其实就算现在也未结束。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我去念大学——周末再回家的时候,发现功一已经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整齐许多。
他曾经说你走了我也毕业了,我知道他的毕业指的是什么。
拉开房间最里面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那是功一用来放重要物品的抽屉。我知道那里面有家里的一些材料、票据和银行卡,当然,还有那份食谱。但是里面食谱已经不见了,不出意外的话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在户神家里。而我要找的东西果然在,是静奈早上收进来交给功一的信封。我想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那个信封比看起来厚,里面好像装了一些照片。
我把信封拿出来,不小心带出了抽屉里的另一封旧信。我把那封旧信捡起来刚想放回去,却偏偏认出了它。白色的信封上幼稚的字迹,“成濑领收”。
好像一瞬间时光在耳畔哗啦啦地飞过,带动起沿着校园围墙的白杨树随风作响。我隐约还记得那张信纸的香味儿,仿佛也不合时宜地弥漫开来。十七岁的功一迎着西下的落日,微微眯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我的对面,好看得让我忘记了语言。
“你干什么呢。”
门半开着,功一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把那封情书放回抽屉,然后把那个厚厚的信封拿在手里,趁功一走过来抢走之前把照片倒了出来。争抢中数十张照片散落在我和功一之间,窗台上、床上、地上。我把剩在手里的信封递给功一问他,“这是你们行骗的证据,是么?”
信封的落款处写着一个我不会忘记、而功一也不会忘记的名字,池畑隆宏。
“他什么时候又来找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者说应该有什么心情。这个阴魂不散的池畑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又是怎样再有脸面来要挟功一。我忽然想起我受雇芹泽荣作的事情并没有跟功一说过,之前被功一提起,也是这个池畑告诉他的吗?
功一不说话,他只是一张张捡起那些散落的照片,弯腰捡起床上的,又跪下来捡起地上的。他把照片都捡起来之后就坐在地上整理,好像在耐心地码一副扑克。他的冷静和沉默让我害怕,我跪坐到他对面试图让他看我,“别说和我没关系。”
“我们诈骗的事情。他要钱,很多钱。”功一把那一摞照片递给我,“和你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他说当年他是因为那件报道、承蒙芹泽荣作的照顾,从此一直受到打压和排挤。”功一看着我的眼睛很平静,“而成濑律师现在却平步青云声名鹊起,甚至成了芹泽家族的顾问律师。”
我把照片接过来,却没有心思再去看。
“他要很多钱,”功一说得很慢,“如果没有,就跟警察揭发我们的诈骗;就去揭露新贵律师成濑领,究竟是怎样见利忘义、仇将恩报。”
功一的语气好像在讲述一件与我们都不相关的事情。
“领,”功一伸出手摸我的脸,就好像那个流星的夜晚、他靠过来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而他的手却没有温度。
我知道根本不用问,却还是要开口,“你要怎么处理。”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那一晚,”他也记得,我们交换彼此过往的那一夜,“我要亲手抓到杀害妈妈的凶手,然后……”
“然后杀了他。”
“一样的,”功一说,“池畑害死了阿姨和爸爸,一样的。”
“功一……”
“但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功一!”
房间门一下子被推开,泰辅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们,犹豫着说,“那个,尼桑,有人找你。”
功一好像没听见,也没有答应。我问泰辅来的人是谁,等一会儿就下去。
泰辅看了看功一,对我说,“是千叶小姐,尼桑的朋友。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没多问。”
我记起了这个人,回迁过来之后,周末偶尔能看见她和加班的同事们一起来吃咖喱饭,也看到过她独自一个人来。功一的朋友不多,自从那次在路边和功一遇见她之后,我印象深刻。
“跟千叶小姐说我这就下去。”功一站起来边理衣服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说,“中午还在这吃么?”
“不了。”
功一走后我把照片装在信封里,放回了抽屉。又看见那封情书,我拿出来,没有再打开。我把它装进公文包里,原本这就是给我的东西,现在我拿走也算是情理之中。当年把它退还给功一之后他再也没有跟我提起,好像不曾发生过。如今我把它拿走,他大概也会像多年前一样,不会在意。下楼的时候看见功一正在一边看火一边和坐在吧台前的千叶小姐聊着什么。功一很忌讳别人在他做事的时候打扰他,但却很耐心地听着千叶小姐说话。听到我下来功一看了我一眼,放下锅盖转身接着和千叶小姐说,“既然你都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放弃了是好事啊。”
“就是啊。”千叶小姐好像喝了点儿酒,她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搅拌着盘子里的咖喱饭,“就是为了被拒绝,才告诉他的。”
我跟乔治叔打了个招呼,推开门走了。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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