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子是很普通的高层公寓,是原先的房东太太介绍的,这些我不在行的东西当然听在行人的建议比较好,而且洁癖的房东太太挑剔的眼光我很放心。只是在给我介绍房子的同时房东太太一再叮嘱我走的时候要把房间收拾好,要的不要的都带走,“来时候什么样子,走的时候就留下什么样子。”我忙不迭地答应,倒不是怕她会趁机讹我修缮的费用,而是觉得她说的的确是作为房客理所应当的分内事。
说到底我已经习惯了一个房客的身份。
芹泽荣作听说我搬家后不久派人来送乔迁新居的贺礼,是车钥匙。我没有客气收下了,送走来人,继续收拾桌子,拎了抽屉出办公室到外面倒垃圾。田村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说,“成濑君,你是搬家吧,我没记错不是辞职吧?”
“没有,”我懒得抬头看他,“你没记错。从熊田事务所搬过来的东西太乱了,一直也没收拾……”
田村弯腰帮我把掉到地上的名片捡了起来,一边递给我一边念,“户、神、行、成……”
“谁?”我接过来,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没有印象了。户上亭西餐连锁店二代传人,貌似我接触过的餐饮业仅限于神乐阪。
田村把手机递过来给我看,是户上亭的网站,刚刚在东京新开了店面。我马上认出了屏幕上那个端着一盘盖浇饭笑得毫无心机的男人,对,他来找过我,但后来被我忘得一干二净。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也再没找过我,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帮助他的律师吧。
我觉得有必要打一个电话过去道个歉。但没想到这位户神先生接到电话激动得言语不能,说一直在等我“有时间”,终于等到了。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功一在被他胡搅蛮缠了一个月后还是没有给他做林氏盖浇饭的话,大概我就能够理解他的激动之情了。
户神行成给我的印象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良好的家教,谦虚有礼,但同时又有着近乎单纯的执着。
“家父努力了多年才得到今天这样的成就,我也希望能有自己的发展。”户神的讲述始终很诚恳,言语中能听出他对父亲的尊敬。户上亭一直以口味独特而著称,户神在新店面的筹备中一直想尝试自己的风格,口味也是一样。户神行成为研究新口味的盖浇饭走访了很多店铺,然而。
“我忽然有一天发现,父亲的独家配方,可能并不是独家的。”户神说到这里有些艰难,忽然又笑了,“坦白地说,走访各地店铺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原本我对谈恋爱这件事情完全没有考虑过,但是她……”
“户神先生,”我笑着打断他,“这段我们先跳过吧,我想还是先让我知道,需要我帮忙解决的麻烦是什么。”
户神连忙点头称是,“有一天我带她去新开的店里吃我们的招牌盖浇饭,她尝了一口之后反应很奇怪。”户神偏了下头接着说,“因为是新在东京开的店,通常客人第一次尝到都会说好吃或者独特啊什么的,但是,她哭了。”户神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我。
“……因为她以前吃过。”我接着说。
“我也这么想。”户神有些颓丧,“可那是父亲的独家配方。”
“现在可以请你把浪漫故事展开一下么,”我笑,“是在哪里遇到那个女孩子的?”
“新神乐阪有一家叫‘有明’的店,成濑律师知道么?”
我终于承认这个世界其实很小。
“知道,不过,”我扣上笔帽,“户神先生,我不是侦探,如果你想起诉‘有明’的话我可以接受委托搜集证据,但如果你只是想知道真相的话,我恐怕没办法帮忙。”
户神听了不再说话,他拧着眉毛坐在对面沉默着。我知道他要做出的选择很难,如果他没有怀疑父亲,他就不会来找我,如果他没有顾及静奈,他也不会一个月都没有再找其他律师。最后户神决定还是再等一等,我答应会尽可能帮忙。
“顺便问一句,如果不介意的话,印象里令尊的事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兴隆的?”
“大概是,十年前左右吧。”户神好像并不是很确定,“那个时候我也才十几岁,对这些不是很放在心上。”
和那起命案的时间,或许吻合。
送走户神之后好像有很多事情在我脑海里盘旋,大脑胀得厉害,最后沉淀下来只有一个想法,功一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对着刚刚的记录摁着太阳穴。田村敲门进来吓了一跳,“你脸色这么差。”
“能看出来吗?”他昨天还说我黑得已经看不出脸色了,我看见他拿了一张宣传单,“什么啊?”
“家具城的在搞活动,拿过来给你看看。”田村说着走进来递给我,“刚才那个不会是逼债的吧,钱债?情债?”
“……”
下班后我拿上田村的那张宣传单,开车去了家具城。我想暂时清醒一下,哪怕仅仅一个晚上也好,让我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也无关他人的事情。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得辛苦过,因为这么多年来功一更辛苦更让人心疼。但现在我要做的是什么,拦住他让他放弃吗。
家具城的确是在搞活动,但是很明显诚意不够,我很快打消了省钱的念头。新般的房子比以前宽敞了很多,我想换一张大床,但是转了半天没有决定好。身边来来往往的顾客很少有一个人来看家具,不远处有和我一样单身的男人看中了一套床具,打电话给妻子现场直播。我转了个身不想再让自己感受对照,专心研究到底哪张床比较好。木制的还是金属的?
如果是功一的话,一定会说便宜的比较好。我这么想着就笑了,不用带他来也不用打电话问他,我知道他会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有必要去看神经科了。我表情复杂地站在那张简单的白色木制的双人床前面,心想就是它吧,忽然听见有人叫我。
“是成濑学长吗?”
我抬起头,对面是一个孕妇,看起来很年轻,“真的是成濑学长!还记得我吗?”
“……千惠?!”我连忙说,“恭喜恭喜!好久不见了。”
千惠手扶在隆起的腹部上,笑着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真高兴成濑学长还记得我。”她顿了一下,“也好久没和静奈他们兄妹联系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遇到柏原警官也好,遇到千惠也好,我被问起“你们还有联系吗?”的时候很不适应,就好像我们这样零落的组合家庭,最后的结局就应该是各奔东西、再无交集。只是那天遇到柏原警官的时候我的不适还理所当然,但是今天被千惠问起,我是真的很久没和功一联系了。忽然有一种委屈涌上来,这一个月对于功一来说,也是一样的漫长吗。
我点点头,“还有联系,我搬出来住了,但每周末都会回去。”与其说是客套,我更像是在说一个愿望,“他们过得很好。”
千惠毫不掩饰她的羡慕,“真好啊,没想到……”她好像意识到话说的不对,连忙笑了,“成濑学长今天方便么,我很想去看看他们呢,当时搬走的时候总想着马上还会再见面的,谁知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见着。我现在真的很想见他们呢。”
“我没关系,”我马上答应下来,甚至比她更为迫切,“这就走吧,我们一起,我先给功一打个电话。”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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