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田的死因一眼明了,腹部受到利器刺伤。我和芹泽赶到事务所的时候里面已经很混乱了,即使身为律师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跟这样的事情打过交道,但现在这样真正地发生在身边,而死得人又是老板。警察开始向同事们搜集信息,我听到一直骚动中的大办公室中有人低声地说,“早就该死了。”
我只感觉背后一凛。
“关田小姐,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现在可以么?”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我向诗织的座位那边看过去,有两个警察在等着她做笔录,年长一些的那个警官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朝我看过来。我马上想起了他是谁,柏原康孝,负责功一妈妈那起案件的警官。
诗织依然惊魂未定,她顺着柏原警官的目光朝我看过来,脸上还没有回复颜色。我走过去问,“我是这里的律师,诗织受到了过度惊吓,我可以陪她做笔录么?”
柏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他拉过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旁边一位姓萩村的的警员开始动笔记录。我恍惚觉得这个人也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
案发的时间被确认为是昨天夜里,早上诗织去送材料的时候发现门上了锁,“熊田先生昨天走的时候叮嘱我今天一早把材料送过去,”诗织说得很慢,在一点点理清思路,“老板每天早上都会准时上班,非常规律,我想他一定在里面,但是敲了门也没人应。”
“然后呢?你是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在里面的?”柏原问得仿佛漫不经心。
诗织有些紧张,任谁都不会喜欢这样的问法,“上午有一份紧要的文件要熊田先生签署,我问了没有人见到他。我又去他办公室敲门,还是没人应,就拿手机打了熊田先生的电话,然后……”
“然后房间里传来他手机的铃声。”萩村马上接了下去,诗织点了点头,柏原仰头白了萩村一眼。
“关田小姐,一般公务的电话都会用自己的手机打吗?”柏原问道。
诗织愣了一下,摇头说,“不会,但是……”柏原盯着她好像一定要等到“但是”什么,诗织却偏偏卡在那里说不出来。
“一般公务都会用办工作上的座机,”我对柏原说,“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老板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面,当时诗织早上已经去敲过门,又是有重要文件,心情一定很急躁,用随身带着的手机也没什么不好解释。”
柏原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萩村记下后抬头问我,“请问您……”
我连忙掏出名片,“敝姓成濑,成濑领。”
“……你是,”柏原接过去,又去看萩村,“我记得……”
“对,”我点头,“我是有明功一的哥哥。”
萩村一脸恍然大悟,“这么说我见过你。”原来妈妈入籍有明家请了邻里来的那天,原本也请了柏原警官,但临时有事不能去,萩村代劳送了贺礼过来,“真是长大了模样变了好多啊。”萩村忍不住感慨。
柏原沉默了一下,问我,“你现在和他们兄妹三个,还有联系么?”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那一次柏原来到家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功一说好像是调到了别的辖区,再也没有联系。我不知道柏原是不是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也不清楚功一对这个一直没能抓住犯人的警察是什么想法。
“没,没什么。”柏原摆了摆手,“随口一问罢了,对于他们兄妹,我一直放心不下,但又没办法面对。”他说着叹了口气,“那件案子过去太久又一直没有线索,我原本想调回来之后重新开始进行搜查,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这就是宿命吧。”
当时我以为他是对没能抓到凶手而愧疚,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无法面对,究竟源自于何。
芹泽忽然跑了过来,没等开口柏原就说,“告诉你多少遍稳重一点,这里是案发现场,比你需要惊惶的大有人在。”
“犯人,犯人找到了。”芹泽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们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芹泽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转悠,被我逮住问了两句,马上就承认是他干的了!”
和恋人一样,罪犯也喜欢重回现场。
“但是,”芹泽说着有些恼怒,“他一再强调他是自卫而不是有意行凶。”芹泽握紧了拳头,“审讯就交给我吧,一定让他招供!”
柏原对我和诗织点了点头,站起身跟芹泽说,“先别这么肯定,走,过去看看。”
“等一下,”我也站起身,“我能一起过去吗?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他的律师。”
悲剧的发生是否是相似而重复的?就好像我和功一接连着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但警察不会想这些,他们需要凶手的时候会拼命地寻找凶手,当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就会把死去的生命当成宿命。就像现在的拼命逼林邦夫招供的芹泽直人,不会想起曾经他逃脱掉的罪责。
林邦夫的身材褶皱而佝偻着,仿佛受到了生活长久的压迫和折磨。他和我一样是熊田因为钱财而牺牲掉的受害者,他想以他失去的数年自由向熊田要一个道歉。林邦夫拿出了昨晚他带去的录音笔,音频播放,我们在审讯室里回到现场。
“不可能!”芹泽拍案而起,“就是你杀了熊田老师,就是你!”
林邦夫向后缩紧了身子,“不,不是我,是他自己不小心,他活该!”
芹泽一把抓住了林邦夫的衣领,旁边的警员连忙按住他的手。“请你冷静,”我说得没有语调,心里却在冷笑,“请你尊重事实,我的当事人的确是正当防卫。”
“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他杀了人!”芹泽激动地冲我咆哮,“你知道一个人被害会带来多大的伤痛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无论有最还是无罪,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每一个人对于一些人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我是这样,你也是。”
那天回到事务所我的大脑依然混乱,有罪或者无罪究竟要怎样定义?当年弟弟的死,和今日熊田的死,究竟是截然相反的原因,还是同一悲剧的重复?空旷而混乱的办公室里,有的人凑在一起讨论不久前的命案,或者幸灾乐祸,或者咬牙切齿;有的人在讨论将来的打算,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为熊田少爷打工。那些让人发胀的嗡嗡声传进大脑,我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成濑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诗织已经站在我身后,“成濑先生一会儿有时间吗?”
我一愣,从刚才的思路断掉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你一定很忙吧。”诗织低下头忐忑地说,“我是想,今天多亏成濑先生解围,想请成濑先生……”
“还是先出去再说吧。”我把收拾好的文件装进公文包里,“你东西拿好了吗?”
诗织马上点点头,脸上终于没有了阴霾。
原来诗织大学期间的前辈开了一家咖啡店,诗织就住在咖啡店的楼上,有时候会去帮忙。“前辈的咖啡真的特别好喝!”诗织笑着说,“想请成濑先生尝一尝。”
我笑,这种心情我特别能够理解,“我家里是开咖喱店的,当然只是很小的一家店,我弟弟在经营。”
“啊,”诗织连忙说,“是,有明功一是吗?”诗织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听见你和柏原警官提起。”我看到她欲言又止,大概是想问为什么功一不和我同姓。
“对,功一做的咖喱饭特别好吃,改天请你来家里尝尝。”
“真的吗?”诗织停下来跟我确认,高兴得好像得到了什么重大的礼物,“太好了,我一定去!”
我和诗织走在林荫道上,听她讲起大学时代的事情,心情也好了很多。前辈的咖啡的确很好喝,当然如果是功一的话,重点就一定会变成免费的咖啡的确很好喝。我正要告辞,手机响了起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会有什么打断这难得的惬意。
来电话的是静奈,这比前几天接到泰辅的电话还让我惊讶。
“领哥哥,你现在忙么?”静奈的声音透着一股心虚,“我遇到点麻烦。”
“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打回去。”我想不出来静奈有什么麻烦没有找功一,而是找到了我。匆忙告别了诗织,迈出了咖啡店我马上打电话回去,静奈的讲述很快让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静奈背着功一和泰辅辞了职,之后遇到了资格诈骗,上了当。而且,由于静奈当时并没有现钱给对方,用的是功一放在她手里的卡。
我只能感叹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刷卡也知道不刷自己的,“那功一知道么?”
“还没敢告诉尼桑。”静奈央求道,“领哥哥,你别告诉他行么?我怕他着急。”他当然会急,30万不是个小数目,何况爱财如功一。我让静奈把卡号告诉我,当晚转了30万过去,被诈骗的事情最近时有发生,事务所也接到过类似的案件,或许还可以追讨回来。
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成为了我和功一的又一次分歧。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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