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田的事务所更像一个大机构,规模可观,等级分明。最初来到的那些日子,原本有十几位和我一样的实习生,但是后来留下的只有三四个人。有的人离开是想寻找更宽松的环境,有的人离开是因为小事务所原意提供更好的待遇招揽人才,而有的人离开,是因为对这个行业的失望。
“我曾经目睹了太多你们的前辈,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像你们现在一样,有着对未来和社会的野心和改变世界的向往,但最后却身陷泥淖,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毕业典礼上院长的话时常会在我耳边响起,同时一起浮现的还有他担忧的神情。只是我一再告诉自己这些与自己没有关系,因为我想要的和我想达到的目的,和他们不一样。那些丑陋和赤裸的交易就发生在身边,我知道我没有立场批判什么,因为我最初想要来到这里,只是对于仇恨的执着而已。
如果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大概是那一年我原本打算放弃大学。即使不能用弟弟的方式复仇,最简单的以命抵命其实很容易。但是功一说,他需要我这么做。我曾经觉得这样想是把很深的罪孽推到了功一的身上,我卑劣地要他负起这决定的责任。可当时默认的时候我的想法很单纯,没有功利,没有复仇,只是因为功一需要我。
回迁后的那个周末,我回去帮家里收拾东西。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我几乎每逢周末都会回家住,但是一回家功一就会唠叨,唠叨你周末不是有社团活动吗,你这个领导不去怎么行;唠叨你不是还有社研吗,喂你不要把报告拿回来去学校写吧;唠叨你总往家跑干什么,周末去跟女孩子联谊啊!
听功一唠叨其实很有意思,因为他不喜欢说真心话,从来都是。我知道他很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泰辅下了班,静奈逛街回来,我偶尔进厨房帮他打打下手。饭菜上好大家坐下后,功一总是等我们开动之后才会动筷子。他要等我们夸他做的好吃。
然后他就小得意地说,“嘛,一般啦,没办法。”
功一总是说搬家后会有好多东西不见了,大概过一两个月才会跑出来,刚搬完家总是会有不习惯。周末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泰辅和静奈都不在,我问他们去哪了,功一说泰辅去音像店了,静奈去跟几个小姐妹一起去公司面试了。
回迁那一年静奈正好面临高中毕业。其实那个时候家里的条件已经缓和了很多,虽然那200万的债务还是没有还上,而且利息越来越多,但是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而我基本也用不到家里的开销。静奈没有继续念书的打算,想直接工作,功一和泰辅好像不是很愿意,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你别想太多了。”我一边帮功一整理厨房里的厨具餐具,一边劝他,“我们事务所新来的女孩子也是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但性格干净工作又懂事,在同事里很有人气呢。”
功一听了也不说什么,“那边,那个泡沫包着的递给我。”
我把一个用泡沫包着的平底锅递给他,“你做哥哥的也不要担心太过了。”
“你今天很唠叨诶,”功一终于停下来搭理我,“怎么回事儿?”
我倍感冤屈,心想以前你唠叨的时候我可从来都是好好听着的,况且我不是看你担心么,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啊。
“女律师是不是都很恐怖啊,”功一继续说,“我看电视里的女律师,都好像谁欠她们200万一样。”
我笑,“我说的不是律师,是来帮忙杂务的关田诗织小姐,比静奈大两岁。”
“泰辅最近好像很迷一个女孩子,”功一把平底锅掉了个个,“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
“关田小姐还在图书馆兼职,”我继续说,“要我说静奈先找份兼职也不错,先不要太辛苦。”
功一点了点头,“晚上回来让他汇报一下进度。”
我彻底放弃了和功一的鸡同鸭讲,他把那个平底锅挂在墙上,回头看着我笑,“领很少说起女孩子呢,以前问你联谊的女生你都说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难道不是在说静奈工作的事吗?”我觉得如果功一是对方辩护律师的话我一定会抓狂。
功一又点了点头,“是喔,”他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泡沫,“我要做饭,你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那一晚吃饭的时候都觉得气压很低,我是说我。静奈回来之后一直在讲面试的种种花絮,逗得功一和泰辅饭都没吃好。不知道谁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我回过神,功一瞟了我一眼,静奈有些尴尬地问,“领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啊。”
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静奈说的情况我面试的时候也遇到过,都是一样的问题呢。”
没等静奈反应过来,泰辅已经笑得险些要撒手人寰了。功一几乎咬牙切齿地对说,“你遇到过什么?她们公司是做女性用品的。”
那个时刻大概是我在有明家最丢人的时刻,没有之一。
晚饭后学校有事找我回去,不能在家里住了,出门的时候功一说我送你去车站吧。天色已经晚了,我和功一走在平整的柏油马路上,前方不远就是地铁站。路灯下功一一直不说话,走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怎么把围裙穿出来了,”他说着抬头埋怨我,“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你要是没发现不是更好,”我看了看,觉得功一穿成这样陪我出门我还是不觉得丢人的,“总比自己发现面试的原来是家女性用品公司要好。”
功一笑,“记仇啊你,成濑律师可真记仇。”他本是无心之语,但说完我们都沉默了。不多时到了地铁站,我和功一在站台上等着地铁。
“学校,是要准备过几天的舞会,”我换了个话题,“赞助商那边临时有了变化,周末大家协调一下。”
“恩,”功一点点头,又说,“领,也是时候……”
“对了刚才在饭桌上净顾着听静奈说了,”我打断他,“你没问泰辅进展怎么样么?”
“什么叫净听着静奈说了,你跟本没听好吧,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功一抱怨,“我问了啊,泰辅说是场攻坚战,他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心理建设,恩。领,如果有合适的……”
“车来了。”我看了看屏蔽门那边的地铁减速停下,“那我先走了。”
功一挥了下手,“恩,拜拜。”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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