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可以。”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领正背对着我坐在窗前整理什么,我换上他放在床头的衣服下了床,把他的床单和我弄脏的裤子一起扔进筐里,下楼倒进洗衣机。领始终背对着我没有回头。把他那句话一字不差地还给他之后我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这就是轻松的感觉吧。那个傍晚的天台,他说完这句话,也是这种感觉吗。
洗衣机又出故障停了下来,我使劲儿拍了拍,刚想踹一脚,才觉得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发虚。静奈从厨房跑过来大惊小怪,“领哥哥说你发烧了,感觉好点没有?”
我胡乱点了下头,“喔,你做饭了么?吃了饭我好吃药。”
“马上就好,泰尼早上还要去打工。”
“恩,”家里正在慢慢恢复它应有的秩序,“对了,”我摸了摸下巴,“你刚才叫他什么?”
“诶?”
“‘尼桑太肉麻了!’”我扯着喑哑的嗓子学起静奈的语气。“啊不行不行,”我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果然太肉麻了。”
静奈对我挤着鼻子狠狠踹了一脚洗衣机,转身走掉了。
早饭后我跟乔治叔约了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之所以没在家里是因为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先想清楚。就算泰辅和静奈已经接受了领,但我终究没办法把他当成兄长。乔治叔很理解我的心思,“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你现在弄明白,也是为将来省麻烦。”我知道他是在说家产的事情,毕竟爸爸和阿姨不在了,怎么看领都是外人。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关于神乐阪搬迁的事情,因为这正是一件事关将来的大事情。我问乔治叔知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父亲每次开会回来,好像即便是阿姨,也没有过多提起过。
“这个具体的我还真不太知道,但是搬迁是一定的了,剩下的只是居民代表在和政府谈判。”乔治叔也有些为难,“说白了就是和开发商谈价钱。因为神乐阪大多是很有传统的老店,很多人其实都不愿意离开。坂下的老板娘明确说过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会走,可是,”乔治叔顿了一下,“你也知道,熊泽先生就快不行了,而少夫人心里是愿意搬迁的。”
我点点头,这些事情恐怕还要再去问龙师傅。
“功一,”乔治叔看着我说,“家业当然是长男来继承。如果你打算把有明继续经营下去,我愿意一直留在有明帮忙的;如果你有别的打算,无论是什么,乔治叔都支持你。”乔治叔说着笑起来,“其实你们一直在我眼皮底下长大,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连忙摇头,“我不会关闭有明的。”这是我要为爸妈和这个家执着下去的坚守,“乔治叔,这个店不会关闭的,神乐阪搬迁之后,有明也会和其他店一样照样经营下去的。”没等乔治叔开口问,我接着说,“我已经做好退学的打算了,之后专心经营饭店,今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泰辅和静奈,我打算让他们把高中念完,之后的事情他们自己决定。至于领,他必须上大学,这是阿姨的心愿。无论多难,我们兄妹总能过去的。”
乔治叔叹了口气,“功一,我们这些大人没有看错你。”
然而这样的决定遭到了泰辅和静奈的一致反对。在泰辅的房间静奈险些拍了桌子,“尼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努了努嘴,“怎么想的我刚才不都说了么。”
泰辅有些受不了地指着我的脸,“又来了,尼桑又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尼桑总是替别人可怜,明明你自己才最可怜好不好。”静奈很伤感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尼桑都不去读书了我也不去。”说完赌气似的不再看我。
“那怎么行!”我和泰辅一起反对,我摁下泰辅凑到静奈跟前,“女孩子要读个高中才能出去工作啊,要不然你、你能去什么地方工作?”静奈没好气地冲我翻白眼,我连忙压低声音说,“不是啦,尼桑、尼桑是担心你啊,要不然你……”
“静一定把高中念完,”泰辅坚定地说。
“就是就是。”我连忙点头。
“我就不念了。”泰辅接着说。
“就……”我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
“音像店老板说我可以直接去他那里帮他看店。”泰辅很淡定,“早晚不是要工作,我对念书也没什么兴趣了。而且爸爸还有很多债吧,店里的生意也得恢复一段时间。”
提到父亲的债务我们三个都沉默了,200万,这不是我们一时半刻就能还得上的数字,而妈妈也正是因为保护还债的钱被杀的。泰辅紧接着说了更为现实的话,“而且,领哥哥还要读大学吧,他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上的,我和尼桑一起还能多分担些……”
“别说了。”静奈忽然喊起来,“泰尼别说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好像要努力控制住哭腔。
我忽然发现,其实他们都长大了,而且善良懂事得超出我的预想。
我扶住静奈的肩膀轻声说,“就这么定了,静安心把高中读完。我又抬起头看泰辅,“泰辅,尼桑……”
我说不下去了。
“哇——”泰辅大呼小叫,“我真受不了你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更加超出我预想的居然是领。晚上他把我叫到桌子跟前坐下,拿出一个信封,我认出是早上他整理的那个。他把信封放在桌子上,侧过身对我说,“这里是妈妈留下的一点积蓄,密码我已经改成了你的生日。”
我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领说得很平静也很清楚,“我知道家里欠下了很多债,但我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200万。”我打断他,他是家里的一员,他理应知道,“200万整,是父亲的赌债,我和泰辅静奈会想办法还上的。”
他听后沉默了一下,“妈妈的积蓄没有那么多,但好歹算一些,你拿去还债吧。”
我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张口把泰辅和静奈问我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刚才不都说了么。”
上帝,是不是天底下的哥哥都一个样。
我摇摇头把那个信封推倒他手边,“父亲的债我会想办法的,阿姨的钱你留着念书用。”我怕他觉得我是在跟他划清界限,连忙又说,“店里我和乔治叔来经营,泰辅决定去打工了,你安心念你的书,什么都不用想……”
“功一,”领打断我,“就算我不能完成弟弟的心愿,成为律师有钱有地位,我也一样会为他复仇的。连同妈妈甚至爸爸的死,谁该付出代价,我都会讨回来的。”
领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点悲伤,也没有一点仇恨,只有安静。这样的领让我既陌生又难过。我看着他说,“可这不仅是你弟弟的心愿,也是阿姨的,现在也是我的,甚至是泰辅和静奈的;你可以不想读书、不想成为律师,可是我需要你成为律师,我需要你有钱有地位,我需要,可以么?”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说服了领。随着时间流逝,我越发说不清这里的得失。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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