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一微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温和,慢慢地翘起嘴角,眼角眉梢上都是暖意。他在家里,尤其是一家人围坐着吃饭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笑容。无论是看着泰辅贫嘴巴舌地讲起他们如何恶搞老师,还是看着静奈羡慕同班女生新潮的挂饰。
最初我很嫉妒功一,因为他有喜欢他信赖他的弟弟和妹妹,他是比我幸福得多的哥哥。而我,却已经被剥夺了做哥哥的权利。有明兄妹一直都只管母亲叫“阿姨”,也从来不肯管我叫“哥哥”。静奈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成濑领”,而泰辅不得不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把称呼含混过去。有一次功一当着母亲的面勉为其难地说了句“领哥哥”,后来遭到了静奈和泰辅好一顿挖苦。
其实他不知道,我自己都不肯承认那一刻我有多开心。
我总是一边羡慕功一照顾着泰辅和静奈,一边抗拒着功一对我施以同样的照顾。同样我也很不喜欢功一被当做这个家里的大哥,即使是继父在饭桌上那样漫不经心的一句。我知道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在我进入这个家之前的十几年,功一也的确都是大哥。我想如果功一愿意把我当成哥哥来信赖来依靠,哪怕一点点也好。
功一是有明兄妹中最早接受母亲的人,虽然他一直还只叫母亲“阿姨”,但是我知道他对母亲很尊敬也很照顾。母亲也最喜欢和功一搭话,因为功一总是会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再微笑着回答。
“你弟弟还在的话,也应该这么大了。”母亲偷偷地和我说完,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
我知道对于母亲来说,每天看着和弟弟一样大的功一活泼开朗地生活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也知道她多么希望有明家的孩子能够接受我们,但就像最初我不想面对功一一样,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第一次见到功一是在神社的大门口,那时候我和母亲刚刚搬到这里。我去帮母亲买药的时候路过了那座神社,停了下来。那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神社里很冷清,我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心中没有任何祈求。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神的存在,如果有,那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苦难。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和弟弟还都很小,长大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听母亲说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想母亲应该是怨父亲的,怨他抛下了我们母子三人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却觉得即使是仅仅有母亲和弟弟的生活,也一样很幸福。虽然生活很清贫,虽然有时候会受欺负,但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温暖。
弟弟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了他一支口琴,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礼物。弟弟很开心,吹起了母亲最喜欢的曲子。那天他说他长大后一定要成为律师,因为既有地位,又能赚很多钱。这样妈妈就能过上好日子,我们也不会再受欺负。
我觉得这本应该是身为哥哥的我来争取的事情,但弟弟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他很聪明,从小成绩就好,不像我只是勉强混个中游而已。我摸摸他的脑袋,“将来成为律师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哥哥会一直守在你身后,照顾你和妈妈。”
但是我没有想到,将来还没来得及来,弟弟已经先走了。赶到那座废弃的仓库,我见到的弟弟,是一具还没有退却温度的尸体。
从那天起,我记住了一个叫芹泽直人名字。
当时有媒体要报道这件事,但很快被芹泽家族庞大的势力压了下去。弟弟的死就好像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有一片落叶飘零。母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身体迅速垮了下去,从此没有办法再去外面工作。看着她日复一日地消瘦,我强忍着悲痛和恐惧,安慰照顾着母亲。我不能失去这最后一个亲人。终于,我们搬离了原来的家,想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临走的前一天我带着从仓库捡回来的口琴,又去了一次那里。口琴已经被踩得扭曲变形,我甚至能想象出弟弟在生命最后张着手试图够取它的样子。我把这座仓库和那个名字深深地烙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为弟弟复仇,我会让对方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来到神乐阪后不久,我在神社前碰到了有明功一。他好像在找人,干净的脸孔,温暖的声音,我多么希望我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他,不久后我开始了新的学校生活。母亲领到了救济金,靠着父亲的抚恤金和社会救济,家里的生活这样勉强维持。我知道我必须很用功很努力。因为母亲能依靠的只有我,而我也没有可以骄傲和守护的弟弟了。
不久后的一天,学校操场上起了骚动,我路过发现是有人正准备打架,而围观的人群里尽是煽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弟弟。我跑过去穿过层层人群,发现举着扫帚的正是那天在神社门口碰见的男孩儿。他一脸英雄地站在一个女孩子身边,扬着下巴对对面的男生说,“你欺负我妹?”
他冲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拉住了他,紧接着一阵酸麻从鼻子向整个面部扩散。
那是我和功一不太美好的开始。
只是我们那时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住进同一栋房子,成为家人。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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