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很快熟识了店里的日常事务,还有我们兄妹三人的脾气。但是她身体不好,我清楚记得她来我们家的第一周很拼命,什么都想帮忙,什么都想努力做,但是这样的强度也只仅仅维持了一周,她的身体就不得不迫使她停下来调整。偶尔去厨房路过一楼的时候,听到房间里,父亲埋怨阿姨不要太辛苦,身体才最重要。阿姨答应着不说什么,我知道她是想早一点得到我们兄妹的认同,早一点被接纳。毕竟她一个人或许不要紧,但她还有领。
倒了水转过身,被迎面而来的领吓了一跳。这么贴近我才发现,那次小小的手术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伤痕。我往后扶住灶台,他也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我有些生气,或许也是为了掩盖刚刚无端盯着他的鼻梁多看了两眼的尴尬。
领在家里常常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很少发出响动。静奈和泰辅有时候会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说笑得起劲,这个时候坐在角落里看书的领就会收拾东西上楼去。领来了之后二层的三间房子明显不够用,我原本打算和泰辅住一间——静奈当然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我们任何一个住在一起的——父亲却执意让领和我住。我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让阿姨些许安慰,不让领落单被孤立。而以我的脾气,也不会和谁起矛盾。
“尼桑你从来都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是不会拒绝别人!”静奈很替我打抱不平。
泰辅也有些不高兴,“阿姨也真是的,一个上下铺也要争,他本来还比尼桑年长,让他住上铺怎么了?”
我连忙伸手捂住泰辅的嘴,“你小声一点!”
房间里摆两张床就太挤了,我和领住的是上下铺。起先我并没有在意铺位问题,但是阿姨特意叮嘱,拜托我把下铺让给领。就像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一样,我虽然有些不痛快,但还是一口答应了。我不知道领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他的东西很少,床铺也收拾的很整齐——总之,还是可以把他当成空气。
只是大概两三天后,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床上打了很长时间的游戏后,下床去倒水喝。领在窗前的桌子旁边写作业,他学习很用功,我承认这方面我赶不上他。我从水壶里倒了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放下杯子的时候发现领正在看我,好像有话要说。
“我,吵到你了?”我轻手把水杯放回去,压低了声音问。一直,我对领都很客气。
他把我放回去的水杯倒扣过来重新放好,“没有,我,”他迟疑了一下,“你,能和我换一下床吗?”
我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妈妈跟我说你要住下铺,你又这么说,你让我怎么办?”
领睁大眼睛看着我,脸有些微微涨红,“是么,原来是这样。”又有些抱歉地说,“上铺很不方便吧,不好意思。”接着他的话变成了低语,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让我听见还是不想让我听见,他说,“妈妈总是这样担心我受伤,尤其是弟弟死后。”
我第一次知道,领还有一个弟弟。我隐约想到了那时候看见的黑纱,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的父亲。
“你既然都知道上铺不方便干嘛还要跟我换?”我并不打算问他关于他弟弟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或许是彼此亲近的一个契机,但也必然是一次旧伤的重创。
他的答案很出乎我的意料,“你在上面,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他怎么知道。我心虚地扯起嘴角笑笑,“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敏感,别想太多了。”
领可能有些尴尬,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做他的习题册了。
我爬上床,拿起掌机,又瞟了一眼窗户前领的背影。
那个时候领已经在升高三的第一次考试中拿到了第一名,用泰辅的话说,领和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莫名其妙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月考之后阿姨去参加了领的家长会,老师对领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那天阿姨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难得的红润,饭桌上的话也多了,连连问起我们在学校的生活。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父亲今天也参加了我们的家长会。鉴于我们家的情况,父亲只参加了泰辅的家长会,静奈则由佐佐仓太太代劳,而我的班主任自然见到了乔治叔。只不过,一样的是都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有明家的孩子,功课都很糟糕。
我偷偷看领的表情,他像每一天一样,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专心吃饭。
“功一的功课重不重?”阿姨忽然问我,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她已经转过头对领说话,“领有时间的话,就帮功一辅导一下,好不好?”
领端着碗看着我,眼神有点无辜。我连忙对阿姨点头说,“那、那就拜托领、领哥哥了。”
那天最早下桌的居然是父亲。
饭后我被静奈和泰辅一人一条胳膊拖到了后院,接受审问。
“尼桑你太肉麻了!”静奈甩开我胳膊,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地,连忙扶住旁边的泰辅。
到底还是兄弟连心,泰辅有些同情地说,“静,尼桑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比他帮人家写的情书差远了……”
好吧,我收回上一句话。
我无奈地翻白眼,紧接着发现一件更加不堪的事情:二楼我和领的房间,窗户开着,正对着后院。
而领已经在窗户前的桌子旁刻苦用功了。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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