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惹祸
新出现的人大概会引起十天半个月的新奇,之后就都淹没在了神乐阪日日夜夜的寻常生活里。星二代的楠大雅如此,做学徒的时夫如此,无论有意无意还是情不情愿,最后都混合在神乐阪的气息里。
那天的误伤和那封情书一样很快就沉没下去,没有了音讯。上学的路上看见时夫一脸干劲儿地蹲在坂下后院门蹭着一口大黑锅。抬头看见我,憨厚地嘿嘿一笑,“有明大哥,早!”
我一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叫我大哥,或许是因为那天我受龙师傅之命去接他,所以他连带着我也一并给了些尊敬。也可能是因为大小姐喜欢这样叫我。我点点头,“早,你这是干什么呢?”
“龙师傅交代我把这口锅蹭亮,要跟新的一样亮!”时夫坚定地说,接着又咧嘴笑了起来,“有明大哥,那件事,真是多亏你啦!”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作为酬劳的腿排早已被消化在了胃里,“怎么样?交给大小姐了?”其实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我很感兴趣大小姐是怎么拒绝时夫的,因为那封情书我实在写得有失水准。
没想到时夫有失憨厚地嘿嘿一小,“大小姐夸我来着。”
“夸你什么?”看来即使有失水准,也是有明功一出品。
时夫一脸幸福,“夸我朴实。”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时夫,她是在说你地味。我点点头说了些要加油云云,转身朝学校走去。路上碰见佐佐仓,他和我一样当班值日,所以去得比较早。泰辅和静奈应该还在家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末了还要争论一下厨房里尼桑准备的两盒便当哪一个是静奈的,哪一盒是泰辅的。因为我每天准备便当的时候总是会往一盒里多加一个卤蛋,前一天表现好的人才可以得到。我用诸如此类的简单小把戏来一再确立自己的威信,三个人却乐此不疲。
有些本应该是妈妈做的事情,后来就变成了我分内的事。这也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只是必须而已。
就像佐佐仓,即使他对调酒再有兴趣,也必须接受他本家是中华料理,而不是西式餐馆或者酒吧这样的事实。佐佐仓溜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调酒我已经记不得了,就好像我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熟悉得不分彼此。我们小时候佐佐仓在这一片地区的孩子里很有人气,身量好,脾气好,又时不时带小朋友们去吃东西。我曾经很羡慕他,但我也知道,他只是孤单而已。
“功一你有没有听说,恩那天之后……”佐佐仓叫我功一,他对泰辅和静奈也直呼其名,“那天,你把那个转校生的鼻梁打断了?”
我含糊地点点头,“恩我当时看好像是断了,我那一下挺重的,看他挺痛苦的……不过后来没听说他请病假休息?那好像就没事了吧。”我一直隐隐担心这件事情,但既然半个月过去了,没什么动静,就当是侥幸逃脱了。
“我听说昨天放,那个转校生没来上学,快放学的时候他妈妈来了,找到了教务主任,很生气。”佐佐仓的表情很夸张,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过去这么久了没动静,忽然妈妈跑到学校来,难不成是又要转学了?
佐佐仓听了我的猜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啊,说不定他在之前的学校也是因为受欺负在转学的,所以他妈妈才会那么生气吧。”
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成濑领的时候,那是在那座神社的门口,傍晚的天色,他转过身,手臂上的黑纱。
这一天在学校待得不怎么安稳,我特意叫人打听了成濑领,今天也没有来。不过听说是请了病假,并没有转学。放学之后我三下五除二干完了自己那部分,跑到隔壁班,跟佐佐仓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我有种不安稳的预感,说不上来。泰辅和静奈应该已经先回家了。我跑到家门口,穿过外面的店面,只有乔治叔在招呼客人,他看见我嘴一撇,做了个鬼脸。我没理他,走进去,看见一楼的门口多了一双成人的鞋,是女士的。透过门缝,爸爸正端坐着连连低头道歉。
很快罪魁祸首被发现了,我在连声呵斥中被叫了进去。我垂着头,抬眼瞟了一眼成濑领的母亲,面色是不健康的雪白,瘦弱但有种柔和的强硬。
“好像叫成濑领,现在跟他妈妈两人,刚搬到这附近。”
忽然想起这句,我短路的神经终于霍然贯通,成濑领应该是前不久没有了父亲。还没来得及同命相怜,父亲一把将我拽着跪坐下来,又是连连道歉。成濑领的母亲没有说什么为难我的话,只是把刚才给跟父亲说了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天领去劝架,不小心受了伤。领这个孩子的脾气,他谁也没跟谁说,就那么一个人挺着。也怪我,没有早点发现,前几天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总是用手摸他的鼻梁,我这才发现……带他去医院,医生说断掉的鼻梁自己愈合的时候断面没有结合好,长歪了,要打开做手术,重新接好……”
对不起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拉门外也传来抑制不住的笑声,我一抬头,泰辅和静奈的脑袋马上缩回到门后。紧接着后脑勺被父亲有力地扇了一巴掌,“你造的孽!还不道歉!”
我马上双手伏地十二万分诚恳地道了歉,心想的确应该怪他脾气不好,多管什么闲事。这一笔医药费的开销还不知道从哪里出,该不会扣掉我的零花钱吧。不过这样的想法也是奢望了,因为那个女人走了之后,父亲宣布从即日起,我们兄妹三人的零花钱一并扣掉以充医疗费。
“我真不应该在门外偷听。”泰辅很懊悔。他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无辜的一个,虽然我并没有把静奈供出去。看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作品要高产稳产才行。在这样的决心下达之前其实我很想看一看成濑领长歪了的鼻梁,一定会很有趣。泰辅和静奈也笑了起来,开始尽情想象描绘取笑那可爱的鼻梁。
可我笑了几下就兴味索然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他站在神社门口犹豫着没有走进去。他想祈求什么呢?
祈求父亲亡灵的安息吗?祈求神灵的庇护吗?
妈妈离开后,神社,我再也没有进去过。
Ohno Sato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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